她这下才回头,见他两手攀着树杈,顿时不满,“你怎么还添乱呢,快点松开,下来。”

废话嘛不是,他再不自救,头就要被她扯掉了。

月光被繁茂的大树遮蔽,夜间视物不便,阮芽又累又困,懒得说他了,把他从树上救下,换成公主抱,直接抱走。

柳催雪已无力挣扎,也不在乎丢不丢脸,索性闭上眼装死。

这次终于没再出什么状况,阮芽赶在天亮前把他带回雁回峰,踢开他房门,往床上一扔,自己也累得够呛,伸脚把他往里一踹,卷着铺盖闷头睡去。

柳催雪醒来时天已大亮,睁开眼,是雁回峰那间熟悉的小屋,脸上被树枝划破的伤口已经结痂,血糊了一脸,绷得有些难受,双足也隐隐作痛。

垂眼看去,身上半挂了个人,两条腿压在他腹部,脑袋挂在床沿,微张着小口,正在呼呼大睡。

那张脸,有短短的一瞬让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再看一眼,却是很容易就能区分开,现在这个阮清容,是长大后的,也更黑。不是他的清容。

不知道怎么会有人睡觉能睡成这个样子,柳催雪想把她腿移开,又担心她脑袋掉下去,先伸手把她拽过来,再慢慢将她腿移开。

他起身,识海中灵气已流失过半,趁着还没有完全消失,抓紧时间修复了身体的外伤,将仅剩的灵力揉压成团,储存起来。

忙碌半个时辰,梳洗过换了身干净衣裳,体内所有灵气已失了个干净,在膻中穴疏通之前,他身体与一般凡人无异。

兴许连她也不如?

她能扛着他从小翼峰走到雁回峰,虽无法力,体力倒是异常强悍,柳催雪自认现在的自己是无法做到这一步的。

他听过一种说法——老天是公平的,给了什么,就会收回什么,反之亦然。

从前他不太赞同这种说法,认为只是人们喜欢看美玉留瑕,从而满足内心,道一声人无完人。

现在看着床上那睡得四仰八叉的家伙,再仔细想想,其实很有道理。

老天赐予她异于常人的怪力,却收走了她的脑子。

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他想休息,床却被霸占,昏迷时不觉,醒来后却是不可能再与她同床共枕,更不可能跑到她的房间睡她的光板床。

柳催雪坐在书桌边,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为他周身镀上一层金光,摇摇头,甩去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起身行至院中,唤出惊风剑,试图通过舞剑冲破膻中穴淤塞。

他一身皓衣如雪,持剑立于院中,闭上双眼,微风掀动白衣墨发,忽地动身,长剑破风。一招一式,缓时若梁下飞燕,躁时若瀑布惊流,松弛有度,一套剑招行云流水,人如画中谪仙。

阮芽不知何时醒来,站在窗前,眼睛瞪得大大,被这幅美景所震撼的同时又担心他如此大动作,待会儿万一吐血怎么办?

此念刚起,院中柳催雪动作一滞,惊风剑脱了手,跪倒在地,哇哇吐了两口血,“吧唧”倒地……

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阮芽“啧”了一声,跳窗出来,“哎呀我说你这个人,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柳催雪又被她扛回去,安置在床榻上,被子紧紧掖好,她还贴心给他脱了鞋子,用手帕擦去嘴角血渍。

前一天还在用弹弓崩他脑壳,今日便细致体贴至此,很难不让人怀疑居心。

柳催雪感激她的善良,却因她这张脸,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莫不是让他猜中了,她的目的果真是他?之前都是虚晃一枪?看似无心其实都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

果然,她笑嘻嘻凑过来,手指绞着衣摆扭扭捏捏,“你病得还挺厉害,爹娘又不在身边,没人照顾,肯定不方便吧……”

柳催雪心中警觉,身子不自觉往后缩,“何意?”

阮芽露出六颗牙的标准笑容,“就是,我力气很大,跑得也快,会铺床,也会喂饭,以前二狗生病我也照顾过他,有伺候病人的经验……”

柳催雪:“???”

阮芽:“……我还很便宜,你要不要,考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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