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骨鞭的伤害不在皮肉,在神魂,衔玉妖身强悍,蛟鳞刀枪不入,寻常办法对他不起作用,唯有剔骨鞭。
夜间,阮芽在青云宗膳堂买了十来只烧鸡,用大木桶盛着,嘿咻嘿咻提到虎王洞来看他。
据说很久以前,九华山深处有只纯白虎妖曾在此洞修炼,得道升仙,故而洞中灵气尤为充沛,更暗藏无数玄机。于是九华山的诸位长老们便将此洞改造成了禁闭洞,犯错被罚的弟子关在洞里,一面反省,一面参悟,同时洞中灵气也有助伤势恢复,一举三得。
衔玉皮归皮,修行近千年,很有化龙的潜质,若真能在九华山化龙,正如那不要脸的红毛狐狸所说,是九华山的福缘。
绣神山大归大,妖物爱打架生事,不利于衔玉修行,再者山中生灵太多,没有大能坐镇,承受不住他化龙时可能引起的一系列灾祸。
九华是仙山,几千年历史,底蕴深厚,有楚鸿声和长老们看顾着,就算衔玉把天给捅个窟窿,他们也能找东西给补上。
只是没想到,他真的是来捅窟窿的,天还没漏呢,九华山快被他捅成了筛子,四处漏风。
这一顿剔骨鞭可叫衔玉好受,他状如死狗,整条蛟趴在洞中石台上,半梦半醒间,看见那白虎在洞中修行时留下的残像。
它时而呼噜震天响、时而在洞璧上不停磨爪子、时而抽风似的突然跃起挥爪狂挠……
原来这就是虎王洞所谓的福泽玄机,衔玉被吵得脑仁疼,终于明白为什么九华山的弟子都那么听话了,这福气谁消受得起?
揉着太阳穴在石台上翻了个身,他忽闻洞外有人呼唤。
“衔玉,衔玉,我来啦!”
阮芽攀着比她手腕还粗的铁柱往里瞅,看见深处一高瘦人影缓缓走出,没缺胳膊没少腿的,她高兴得直蹦跶,“衔玉,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五脏六腑还被剔骨鞭留下的焰刀刮得火辣辣疼,这时假装没事人一样,撩了衣摆闲闲就要往门边一坐,阮芽从铁柱之间的空隙里塞进去个蒲团,“我怕你冷,给你带了被子枕头睡觉,还有垫屁股的,你被打屁股了没?”
伤在神魂,跟屁股是没多大关系的,不过他还是接过了蒲团,“我只要这个,其他你拿回去。”
“我不回去。”阮芽隔着一扇铁门挨着他坐下,“我来陪你。”说着把大木桶提过来,揭开盖子,“看,我给你带的鸡。”
“在哪里买的?”衔玉生怕她又乱花钱,被人给坑了。
阮芽说:“在青云宗膳堂,那个厨子没要我的钱,说上次给他的那锭金子够吃很久了,让我以后想吃啥直接给他说就行。”
衔玉放下心,“算他识相,他要是敢坑人,待我出来,必要他好看。”
铁栏之间的缝隙不足以塞进一只烧鸡,阮芽只好用手撕开,先给他递个鸡腿,“他不好看啊,他可胖了。”
隔着一扇铁门,两个人就地分食烤鸡,衔玉重伤正需要食物补充,十来只鸡,阮芽吃了两只,剩下全进了他的肚皮。
她啃完手里最后一截鸡脖子,意犹未尽地嘬着手指,连指缝里也不放过,衔玉看不下去,“手伸进来,我给你洗洗。”
“哦。”她举着两只油爪子伸进去,衔玉指尖溢出一股清水,将她两手包在水中,施以清洁的法术,认真搓洗。
这一洗,叫他发现她指尖的烫伤,鼓起的几个水泡被弄破了,显出粉色的嫩肉,隐隐有血迹渗出。
衔玉皱眉,“怎么回事。”
阮芽说:“烫到了。”
这已经不仅仅是烫到那么简单了,烫伤后起了水泡她也不管,任由那水泡破掉,肉露在外面,创口越来越大。
衔玉将洗过手的脏水凝成冰丢掉,重新溢了一股清水包在她伤处,“你是猪吗?伤得这么厉害,也不包扎,看看现在弄成什么样子!”
阮芽还是笑,没受伤的那只手去戳他手里那团水,“我想玩这个。”
这个缺心眼的……
衔玉叫她气得不轻,到底还是狠不下心骂她。她身体排斥外界的力量,刚才给她洗手的时候却发现她并不排斥水,反倒很喜欢,他试着将灵力揉在水中,敷在她伤指上为她治疗,果然,那股力量不再抗拒,一回生二回熟的,接纳了他。
不消片刻,手指上的烫伤已经完全治好了,她吃多了荤腥又嚷嚷着要喝水,衔玉直接把手指头给她塞嘴里,“喝。”
阮芽试着嘬了一口,他指尖那股清水就溢出来一股,她惊喜地睁大眼睛。
洞庭之水本就清澈甘甜,被他过滤掉杂质后储在识海空间中,汇聚成不沾尘埃的天河,日夜流转。
阮芽喜爱这微凉甘甜的口感,捧着他手不住地口允吸,大口大口吞咽。
手指的触感很奇怪,嘴唇和整个口腔都是软软的,小牙轻咬着,灵活小舌不时扫过指尖,他心口升起难以言说的酥麻痒意,困惑地皱了一下眉,立即警觉将手抽回。
“哈——”她喝饱了,满足喟叹一声,手背擦擦嘴角水渍,“真好喝。”
衔玉手指嫌弃在衣袍上揩了揩,“手再给我看看。”
阮芽听话地伸过去,他检查那处伤口,确实已经完全好了,故意在她手背上掐了一把,留下两个白色的指甲印,问她,“什么感觉。”
阮芽说:“你摸我的感觉。”
衔玉撸起她袖子,在她胳膊上拧了个麻花,阮芽好奇地歪头,“咋了?”
她应该经常撸着袖子在太阳底下玩,小臂连着手这一截是黑的,往上一截是白的,色差鲜明。人看着挺糙,皮肉却很嫩,拧过麻花的地方马上就红了,黑红黑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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