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芽捧着万花镜翘脚坐在椅子上看,两个时辰前她在仙缘大会上测了灵根,这会儿已经传到镜子里去了。
镜子里的她只有一个背影,看不见脸,手按在一根长柱子上,那柱子通体发出耀眼绿光,整个画面都是绿油油的,下面还有四个显眼的红色大字——天木灵根。
一打开镜子看见的就是这幅画,画里她的衣裳还会动,像有风吹在身上,衣袂和长发在身后飘荡着,很威风。
阮芽无意识“哼哼”两声,其实那都是假的,测灵根前,暮升长老给她手心塞了个东西,她把那个东西按在柱子上,柱子就亮起来。
测完之后那东西马上就被收走,阮芽没细看,凭手感猜测,应是一小截指骨。
她啃过很多鸡爪,鸡爪子就是那样的,两头粗,中间细。衔玉也说过她的手像乌鸡爪子,所以阮芽断定,那一小根骨头,是阮清容的爪子。
天木灵根那四个大字下头,是几行密密麻麻的小字,阮芽视线触碰及顿觉头晕眼花,赶紧略过不看,继续往下划拉。
下面一张还是她的画像,不过旁边多了个人,目视前方,脸却拉得老长,唇线绷得直直,像谁欠他钱似的。
怎么哪哪都有他,真晦气。
阮芽捏了些糕点渣给他脸盖住,不想看他,专注欣赏画里的自己。
只是这镜子里的她看起来怎么怪怪的,活像三天没吃饭,一张脸饿得煞白煞白。数一数露出来的六颗牙,确定是自己没错,不知道大长老使了什么手段,把她脸弄成这样。
阮芽也不喜欢被弄得惨白的自己,快速划拉两下,镜子里出现一只憨头憨脑的小白虎。
这是一则寻虎启示,大概是谁家的灵宠丢了,花大价钱在万花楼发布悬赏。
这小虎长得乖,只是有半张脸被饼渣挡住了,阮芽赶紧把渣滓抖掉,又掏出手绢给镜子擦干净。
坐在一旁目睹全程的柳催雪:“……”
这万花境大长老送给她玩了,阮芽看得可起劲,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玩的东西,不知道怎么捣鼓的,镜子里出现了几个衣着清凉的漂亮姐姐,脸上蒙着半透的面纱,赤足站在开满鲜花的草地上,摆好了姿势,看样子是要准备跳舞。
阮芽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捧着镜子耐心等着,不多时,画面最上方滚过一行黑字:合欢宗-梦里花落知多少。
镜子里三位姐姐依次打招呼,名字分别叫作:梦梦、落落和小知。
旋即丝竹声起,她们偏偏跳起舞来,手腕脚腕银铃叮当作响,不时弯腰撩发,摆胯摇臀,高开叉的纱裙下两条玉腿若隐若现,还有五彩花瓣纷扬落下。
阮芽眼睛都看直了。
柳催雪漠然移开视线。
她抬起头警惕扫视一圈,把万花境团在怀里,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蹲着,拇指按在镜子上方的小孔上,以此降低音量,偷偷摸摸看。
阮芽自小长在乡间,见过的热闹大多与节日有关。元宵和中秋镇上会办灯会,端阳赛龙舟,七巧放河灯,阮小花每年都带着她去,从来没落下过。
七巧节本来跟她没多大关系,奈何她天生是个爱热闹的,十处鸣锣九处都在,照阮小花的话说就是‘见人屙屎屁股痒’,当然说归说,每次都会给她买上十几盏灯拿去河边放,混在一对对的小年轻里头,好奇问她娘怎么没个相好,爹哪去了?
阮小花坐在河边回廊下,手里提着半坛酒,也从来不把她当小孩哄,直接了当说:“死了,死翘翘了,你还没出生就死了。”
阮芽虽生在乡间,却从来没吃过什么苦,是个蜜罐里泡大,很会体贴人。那颗不太聪明的小脑袋歪着瞅一会儿,就屁颠屁颠过来牵人的手,嘴巴撅着要亲亲,然后哄着,“丫丫永远陪着娘亲。”
她永远都是无忧无虑的,有热闹看,有好吃的,就能一直高高兴兴,叫身边的人看着她也觉得高兴。
然而凡间的热闹,跟万花镜里的比,还是差远了。镜子里的姐姐又是露胳膊又是露腿的,眼睛还会勾人,阮芽哪见过这种风情,双臂环抱着,脑袋恨不得钻里面。
直到一声暴呵将她惊醒,她蓦地抬头,茫然四顾,恍惚忆起此时身在九华山万木峰的长老堂。
仙缘大会后暮升让柳催雪带她来的,让他们先候着,应是仙尊忙完后有话要交待。
她看得出神,没留意原本空荡荡的长老堂多了好些人,上座是她的仙尊爹爹,下座是几位长老和柳催雪,中间空地上跪了个人,被六根金色光柱困在里头,口气吊儿郎当的,“费这功夫干嘛,我又不跑。”
阮芽收了镜子走上前去,“衔玉!”
那金柱是惩戒堂长老的绝技,唤作九炎光缚,一根光柱就是一座大山的力量,被施术者的肌肉、骨骼,乃至神魂都被牢牢压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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