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则点点头,“知道,认画像、学言谈举止,不要让别人知道我生病。”

看他神色清明,眼中一丝困惑都无,便知傅则都记到心里。

如此,姜应檀暂且放心一些,淡淡夸了他一两句。

天色已深,更多的话可以放到以后再谈,姜应檀索性吩咐白芨、绿萼去收拾床榻,准备就寝。

哪知临到就寝了,又有意外状况发生。

本来看傅则已经清醒,虽心智退化,但坐立起居并不大碍。那应遵循之前默认的规矩,两人分屋而眠,且理所应当由姜应檀住入主屋。

哪知侍女们刚抱起锦被,就被傅则伸手拦下。

傅则掉过头,疑惑又委屈地问:“为何我和姐姐要分开睡?难道我们吵架了吗?”

他的眼里满是不解,惹得姜应檀一时不知说些什么,白芨和绿萼亦在一旁不停打着眉眼官司。

难道告诉他,你以为的感情好,不过是误会罢了,实则我们是一对表面夫妻,遵循旨意成婚也不过是利益使然,其中没有任何真心真情,更不会有什么“陪你一生”的诺言。

纵使是巧言善辩的顺安长公主,此时碰上傅则湿漉漉的眼神,也没法立刻想出万全的说辞。

可没等她想出由头,傅则却自己圆出一套说辞。

“一定是因为我受伤,姐姐怕睡觉压到则则,怪不得早上姐姐睡在窗边软榻,”傅则恍然大悟,以拳敲击手掌心,又开心快活地望着姜应檀,“姐姐一定特别喜欢则则,才会委屈自己睡在那么小的榻上,也不愿意离开生病的我半步!”

于此番言论,姜应檀漠然以对,白芨傻眼。

那软榻是前几日搬进来的,比屋内原本的床榻大上许多,以至于躺下就寝时,只会更为舒适。

委屈一谈,从何而来?

莫不是驸马脑子磕坏后,眼睛也不好使了?

而绿萼正抱着锦被微张着口,还没有感叹出声,手中锦被就被傅则一举抱走。

傅则极为顺手地把锦被抱回床上,恳切道:“则则现在病好了很多,姐姐放心一起睡好了。”

他此番动作行云流水,分毫不拖沓。

直等锦被都铺平在床榻上,白芨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想上前拦住傅则。按照殿下的性子,只怕是不愿与之同榻而眠,还是拦着些比较好,免得殿下见了发怒,局面不好收拾。

没成想,刚往前踏了一步,就接到姜应檀的眼神示意,白芨愣了愣,敛目退回原处。

姜应檀饶有兴致地打量他,“你怎么会这么想?”

“难道还有别的情形吗?”傅则理所当然地肯定自己,“姐姐这么喜欢我,我也好喜欢姐姐,夫妻感情这么好,肯定每天都睡在一起!所以,不会有其他原因啦!”

姜应檀憋着笑,点头,“嗯,很有道理。”

原先在京中的长公主府内,每到冬日,睡前便会招些俊秀美貌的美人进来暖床铺,男女皆有。当然,并不会做些别的,这些只是因为早些时候受了苦头,体质极度畏寒,又十分怀念幼时被母后揽着同眠,那种安心踏实的感觉。

只不过无论怎么换人,也寻不回记忆力的安心,觉浅易惊醒。

故此,眼下不过是睡在一处罢了,她并不觉得同眠有什么,还省去了找俊美面首的功夫。

直到白芨吹灭内屋大部分的烛火,只留下一两盏微弱烛光,又放下床榻外侧的床帷帐,床榻内顿时陷入昏暗,两人并排躺着准备就此歇下。

姜应檀睡在内侧,她合上眼,沉下呼吸。

就在她昏昏欲睡之时,耳边忽然传来憋笑声。

姜应檀不耐地睁开眼,侧头道:“笑什么,快睡。”

傅则的脸,从被子里冒出,“则则就是开心一下嘛,真的有新娘子了哎!娘亲说的那种,长得又好看、性子又温柔的新娘子!”

好看嘛,倒是大实话。不过,你说性子温柔——

恐怕京中诸位,听见了都要嗤笑,就是她自己都没法昧着良心说这话。

姜应檀:“……好了,快睡。”

“哦,好嘛。”傅则不情不愿地躺好。

片刻后,又有些细碎的憋笑声传来。

姜应檀冷着脸,重重咳了一声。

顿时,旁边的动静全无,傅则用手捂着嘴,紧紧闭上眼,缩成了鹌鹑模样。

等了许久,再没有别的动静,只听见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平缓又规律。

姜应檀翘了翘嘴角,终于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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