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夏这一觉睡得不太好。他是睡着了,但是做了一整晚光怪陆离的梦。

先是梦到闻大鸽和阿哞打架,闻大鸽把阿哞身上狗毛挠得东掉一块西缺一片,然后林风起薅着闻大鸽找他算账;接着梦到自己掉进宇宙黑洞,林风起抱着他的狗在黑洞外头看着他,满脸写着“大快人心”四个字;然后他不知怎么又从宇宙黑洞回到地球,方淮那厮开着他爹送他的新跑车来接他。

假意接送实则炫耀:“闻夏,你哪天吃不起饭了一定要跟我说啊,我随随便便送你辆跑车都够你吃大半辈子了。”

闻夏直接给他一脚。

后来他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流浪,想着林风起在黑洞外面那幸灾乐祸的样子就来气,他心想闻大鸽打了阿哞他可以陪医疗费,至于那么狠毒吗。他抱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闻大鸽跑去找林风起理论,却被林风起连人带猫轰了出来。

林风起竟然变回了少年模样,校服规规矩矩地穿在身上,看着他的目光像从未认识过他。

少年就站在那儿,看着他被人越拉越远,终于冷冷说了句话:“别再来烦我。”

闻夏惊醒了。

这个梦太过冗长繁杂,以至于他睁眼的时候感觉自己还在梦里,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结果一转头,吓得他没差点儿跳起来。

为什么林风起会在他床上?!

不对不对,这好像也不是他的床……不,这他妈的就不是他的房间!

闻夏大脑空白,一时无法理解现在的状况。他低头瞅了眼,林风起甚至都没盖被子,因为被子全裹在他这儿。枕头也在他这儿。

还好,他俩衣服都还在。

闻夏躺着纠结片刻,小心翼翼地起身。狗窝里歪头看着他的阿哞对视十秒,他掀开被子。

仲秋时节气温渐凉,尤其夜晚,温度会持续走低,林风起该不会就这样没有枕头和被子地躺了一晚上吧……

他知道自己睡觉的习惯,喜欢把自己裹成个蚕蛹。虽然闻夏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摸过来的,但可以肯定的是,林风起的枕头和被子自从他来了就被鸠占鹊巢到现在。

闻夏轻手轻脚地将被子盖到林风起身上,然后缓慢下床,企图在不吵醒房间主人的前提下溜之大吉。

可惜事与愿违,他刚下床,床上的房间主人就微微翻了个身,然后睁开了眼。

鸟鸣声清脆悦耳的秋早,闻夏很想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不知道现在做诺亚方舟还来不来得及。

他站稳了些,佯装镇定地和床上的人打招呼:“早。”

林风起刚刚睡醒,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半撑着身子坐起来,有些迷蒙地微眯着眼,看着闻夏的目光有些茫然和懵懂。

这个时候他不是冷漠疏离的,带着几分孩童的天真。似乎非常好欺负。

闻夏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模样,心脏突然地怦怦跳了两下。他悄悄按回去,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有毛病。

“……早。”他好像终于醒过来一点,含着轻微鼻音回道,怔愣与懵懂转瞬即逝。

“我……那个什么,”闻夏往后退了两步,解释道,“你可能不知道,我特别认床,刚搬到新环境,我身体需要一个适应的时间,所以一时半会儿睡不安分。昨晚我应该是梦游了,但你放心,这不是常态,过两天我睡习惯就好了。”

林风起看着他,没说话。

那目光里涌动着一些闻夏看不懂的东西,但他的表情又淡淡的,不辨喜怒。

闻夏只好又说:“不好意思啊,你要是不放心,今晚上睡觉的时候把房门反锁吧。”

说完转身就要溜。

“方淮。”

林风起忽然出声。

闻夏只好转头:“?”

林风起神情淡淡:“你昨晚说梦话,在叫这个名字。是谁?”

闻夏想起梦里方淮那欠揍的嘴脸,抽了下嘴角:“没谁。”一个傻缺。

殊不知他的表情和回答落在林风起眼里耳朵里,却包含着格外大的信息量。

是多重要的人,才会连做梦都忍不住叫他的名字?

闻夏不太懂为什么林风起的神色一瞬间冷了下去。他心想至于吗,道歉也道了,解释也解释了,不就占你床睡了一晚,就这么气?

既然这么生气昨晚怎么不叫醒他把他赶回房间,现在摆脸色给谁看呢?

就算是甲方,也不能这么喜怒无常吧?小气吧啦的。

闻夏越想越憋屈,他大少爷当了十几年,也就是后来闻山海生意上栽了才过得落魄些,在那之前哪一次撞壁不是撞在林风起这里。

怎么现在还是你林风起。

“没别的事我就走了。”甩脸子谁不会,闻夏冷脸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

他没看见他走后,林风起唇线微微绷紧,垂下眼帘,却也遮不住落寞。

他甚至都不愿别人提起。

林风起想,这个叫方淮的人,到底在闻夏心里留下了多深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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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夏揣着一肚子憋闷的怨气洗漱完,给闻大鸽添好粮和水,无视从房间里出来的林风起,径直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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