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接近收费站,周严果才丢开笔,盯着纸上的结果出神。

“有什么发现吗?”

周严果揉了揉额头,“根据孔炎拿到的数据,我大致推了一下的那套算法,市场情绪非常剧烈的时候,她的算法预测准确率会下降,解方程对应的边界条件会很明显。”

刘锡明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一样,也不太一样。”周严果说,“上次你给我的数据显示是,市场情绪非常剧烈的时候,她的夏普值会下降,收益率却会大幅上升,所以预测准确率很高,然而从孔炎拿到的数据来看,那台电脑上的算法生成的数据,市场情绪剧烈波动时,准确率下降,那她应该赔钱才对,可是收益率却高得吓人,竟然达到了45%,比她实际交易高出10%。这不一样。”

“市场波动大的时候毕竟不多。”刘锡明说,“那一样的是什么?”

“一样的是——”周严果狠狠按着额头,“这的确是她的算法,大部份时间,交易策略跟她的风格完全吻合。”

“那在新加坡的就是她本人啦?”

周严果放下手,在腿上交握,不一会儿,就无意识地握得更紧,“不知道。”

“不管怎么说,凌峰和友辉应该拿不到这些信息,”刘锡明说,“凌峰没有数据公司,友辉更不用说了。我们的数据公司停工一周,用尽技术手段,才大海捞针挖到姚思睦的近三个月的交易信息。”

周严果交握的手松开,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灯,迅速捕捉到那抹亮光。

如果那台电脑上只有交易算法,而她自己握着在市场剧烈波动时能提高准确率的另一套辅助算法呢?

是不是说明那是个陷阱?

然而只短短地一瞬,他的眼前又一片混沌。

还是说不通,如果是个陷阱,友辉也不是傻子,拿到算法只要试两次,市场情绪波动时平仓,只在市场情绪平稳时交易,一年也能稳赚25%的收益。

“这个女人——”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这个女人简直让他抓心搔肝,恨不得马上把她揪出来,问清楚她到底想干什么?

那个在新加坡的人到底是她还是不是她?

是她——不,他始终不信她是个上瘾到不顾安危的赌鬼。

不是她——那她为什么要把算法暴露出来。

直到车开进停机坪,周严果从车上下来,后面那辆车的任棠和司机也下车,他的脑子才停下。

四人走向舷梯,工作人员热情地迎上来,就在这时,三辆黑色轿车在距离他们几十米的地方驶过,在旁边那架大型商务机旁依次停稳。

周严果撇了一眼,这种场景他并不陌生,立刻就察觉到那股紧张的氛围。

黑色轿车的车窗是任何视线都穿透不了的墨黑,车停稳后,中间那辆车没有丝毫动静,首尾两辆车上的黑衣保镖下车,整齐划一汇集到第二辆车前,里面三层地挡住车门。最外一层的保镖面朝外,警惕地观察周遭的环境。

一切就绪,第二辆车的副驾才下车,那个人体魄健壮,神色显得从容,然而近距离接触过就知道,他的耳朵眼睛时刻注意着周围的任何异常。

“那不是——”刘锡明望着那个人说,“不是许策吗?之前您也雇佣过的。”

任棠的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鸭蛋,“许策?什么样的大人物雇佣了最顶尖的保镖?”

“重点是雇佣了许策还不放心,别外还雇佣了九个。”刘锡明说。

中间那辆轿车后座的车门终于打开,然而人墙护得严严实实,他们连本尊一根头发丝都看不见。

人墙移向舷梯,才有了一丝间隙,露出一双深蓝色的高跟鞋,笔直修长的小腿和黑色羊绒大衣的下摆。

“好家伙,是个女人。”任棠说。

“啧,十个保镖随行,十个座位,难怪是大型飞机,她还要独享一个单人房间吧。”

三个保镖排开站在舷梯下,其他人严密地簇拥着那人上舷梯,每上几级阶梯,就有3人停留在原处,分别朝三面警戒,这般的严密,无疑让四周的空气都紧张起来。

直到他们抵达舱门,那个女人才露出肩以上的部份,她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黑色宽檐帽,肩膀薄而优美,脖子修长。

一个异常迷人的背影。

那个美丽的背影在门边没有停留,短短的从他们的视线里掠过,周严果没有围观的兴致,在转身前的那一瞬间,他却看到了帽子下的一缕红棕色发丝。

他踏进舱门,在宽大的椅子上坐下,透过舷窗望着旁边的那架飞机,舱门已经关闭,舷梯被车载离。

红棕色发丝留在了他的脑子里,眼前仿佛闪过一个身影,飞舞着雪花的灯光下,冰蓝色的光滑的裙子,包裹着纤细的身体,红棕色的卷发披在雪白的肩头。

她的手臂缠住他的脖子,仰着一张笑吟吟的脸望着他,右脸颊的酒窝迷人的深陷进去。

小狐狸。

周严果抬手擦了擦额头,又放下来,无意识地用拇指搓着几个指头。

他强迫自己无视身体隐秘的变化,手在空中用力一挥,将那身影扫进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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