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红痕已呈现浮肿之态,配着郿无双白皙细嫩的皮肤,显得尤为可怖。

丫鬟蒹葭眉心紧皱,面色担忧且凝重,但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去柜子里拿了个小瓷瓶出来,替无双上药。

只看她找瓷瓶和上药的熟稔度,就知晓这活儿她应该是常干,显然无双被秦师傅责罚也不是一次两次。

“这药膏是老夫人专门让人特制的,擦上后明天就能消肿,”蒹葭叹了口气道,“秦师傅是严厉了些,但她也是为了姑娘好,姑娘还不要心中生怨才是。”

后面这句话着实有些多余,也是蒹葭见无双今日罕见的沉默,还在镜子前站了这么久,才会多说了一句。

说完后,她便偷眼去瞧无双,谁知无双却似乎没有听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郿无双觉得自己应该是死了,不然不会吐那么多血,玲珑也不会惊骇成那样。

玲珑是纪昜给她的宫女,她能看出对方不是普通的宫女,她也从来没见过向来镇定冷静的玲珑露出过那种表情,所以她应该是死了。

可是怎么死的,死了以后为何又回到这里来,却让无双怎么都想不明白。

而且现在是什么时候?

她仅能通过秦师傅和蒹葭的存在,推断出这是她未出阁还在长阳侯府的时候。

……

就在无双更了衣,想让蒹葭下去,留自己独处安静会儿,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瓜子脸的丫鬟。

她柳眉凤眼,左侧嘴唇上还有颗小黑痣,看起来十分俏丽。一进来,就忙不迭地道:“姑娘,你猜我又打听来了什么?”

无双一个恍惚,下意识问:“什么?”

“据说那位魏王殿下以前就娶过两个王妃,可那两位王妃都是进门没多久,便莫名其妙地死了。”这丫鬟似有些犹豫,又似十分畏惧,所以话说得很慢。

“有人说是这位殿下打死的,这位殿下年少时便有躁症,因此打死过不少宫里的宫人,当年去边关,就是因为此事。因惧于皇家威严,两位王妃的娘家也不敢多说什么,所以这位殿下至今还未娶妻,不光是因为他常年在外征战,也是京里无人敢将女儿嫁过去。”

郿无双一愣。

旁边的蒹葭花容变色道:“那照白露你这么说,咱们姑娘不是惨了……”

说到这里,蒹葭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下意识住了口,而白露也迟疑地看了无双一眼,虽嘴里没说什么,但犹豫的目光已经很能说明一切了。

郿无双理了理杂乱的心绪,正想说点什么,这时有个小丫头走进来禀道:“姑娘,大姑娘来了。”

正说着,一名少女走了进来。

正是长阳侯府的嫡长女,也是郿无双的长姐郿无暇。

她年方十七,身形单薄纤细,穿一件淡青色绣竹叶暗纹的对襟夏褂,下着月白色的褶裙,浑身颜色素淡,只腰间系了条翠青色的丝涤,给她增添了抹颜色。

她肤色白皙,长眉细目,长得十分清秀,虽容色称不上上佳,但胜在气质出众,如同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濯清涟而不妖。

“无双。”见气氛有些不对,郿无暇诧异地看着主仆三人,“你们这是怎么了?”

无双还在想怎么答她,白露嘴快道:“大姑娘,三姑娘好奇那位魏王殿下的事,奴婢便去打听来告诉姑娘,可姑娘好像有些被吓到了。”

话说完,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看了无双一眼。

郿无暇皱着眉,似乎没看见白露的举动。她复杂地看了无双一眼,微微地叹了口气,道:“行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

几个丫鬟都下去了,屋中只留了姐妹二人。

郿无暇叹了口气,来到无双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道:“无双,你可是怕了?”

无双怔怔地看着她,眼神恍惚,似乎透过她在看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看。

“长姐……”

郿无暇却以为她是被吓到了,想了想劝道:“其实你也不必听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市井流言多数是以讹传讹,魏王殿下在外头的名声确实不太好,但是……”

此时无双已经知道自己是回到什么时候了,正是纪昜即将回京,她和对方婚约被提上日程的时候。

她一直有份婚约在身,只是这件事从没几个人敢当真。

据无双所知,当年她爹曾在当时还是三皇子的魏王麾下做过游击将军,后来一次战役中,领兵在外的三皇子受到伏击,她爹带兵冒死相救,最后被围困的人救了出来,她爹却战死了。

得知她爹战死后,她娘就殉了情,彼时才五岁却成了孤女的她,被送回京中的长阳侯府,当时三皇子曾让人留过一句话,说是答应过她爹会照顾她,所以待她成年后,他会来娶她为妻。

只是这话实在匪夷所思,且两者年纪相差过大,再加上当时这话不是三皇子亲口说的,宫里也并无任何表示,所以长阳侯府这边也不敢将此事当真。

可到底有这么件事在,郿家人也不得不放在心上,当初请了秦师傅来教导无双,郿老夫人便是以此为借口。

一去多年,本来都以为这事不了了之了,谁知就在一个月前,魏王派人回京给长阳侯府传了话,说他近期就会回京。

其话意明显,人家要来履行承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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