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外传,坏事传千里。
郭云雅顶着巴掌印哭着回谢府的事,没多久便传得谢府上下都知道了,陆夫人出面敲打了底下的人,才叫这股风给止住了。但春蕊算不得谢府的下人,她昨日没拦着郭云雅打白楚莲被主子狠狠教训了一顿,今日她立刻便将大皇子亲自打了郭云雅的事告诉白楚莲。
白楚莲有些担忧地道:“大皇子如此行事,万一得罪了郭侯爷怎么办?”
“姑娘放心,主子做事有分寸。”春蕊笑道。
白楚莲点点头,既然赵晟璟已经出手了,那她便也就当此事这么过去了。
郭云雅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一巴掌的缘故,在谢家安静了不少,至少再没有到白楚莲的院中来,偶尔听到春蕊来传些小道消息,也只知道她三天两头地往娘家跑,在外面的名声并不好。
转眼到了年底,圣上在年关封笔之前,下了圣旨封赵晟璟为太子,又提拔了不少官员,谢谭被提拔为京兆少尹,谢府上下喜气洋洋,谢谭却是最淡定的一个,他知道他手中的权力还太少,要保护表妹还远远不够。
腊月二十九的时候,许皇后招了一批命妇与世家小姐去宫中,陆夫人和郭云雅皆在召见的名单里。天家若是认了太子以前定的亲事,那么白楚莲也当在召见名单里,但是这个名单里并没有白楚莲,众人心里都有了数。好在白楚莲如今并不出门,这些贵女有心奚落她也寻不到人。
正月里的时候,谢母又染了一次风寒,连着烧了好几日,白楚莲便在陆夫人面前主动请缨,到谢母跟前侍疾。她为谢母诊过脉以后,发现谢母内里早已衰败,怕是没多久好活了。
阿滚告诉她,在原本的轨迹里谢母是在这一年九月去世的,只剩下一年不到的寿命了——这与白楚莲的诊断大体对上,在生老病死面前,有时候即便知晓结局也不可改变,白楚莲的医术已是了得,可谢母的身体早已衰败,药石罔效。
谢母退烧以后整个身子彻底垮了下来,她似乎也感知到自己没多少日子了,常常拉着白楚莲长吁短叹,对白楚莲道:“我未曾见到我家阿婉出嫁,总得看着我家莲儿嫁到好人家。”
白楚莲安抚道:“外祖母长命百岁,必会看到的。”
谢母像是思考了许久,缓缓开口道:“我原觉得寒门学子与我的莲儿般配些,可这些日子我左思右想,实在觉得不妥,寒门要撑起来总得靠着你的娘家,只是等我走了,谢家还有谁愿为我的莲儿撑腰?”
“外祖母……”
谢母拍了拍她的手,叹道:“外祖母自己心里有数。若是……若是太子殿下不认这门亲事也好,之前提亲的河西陈家倒也可以。”
她并不知白楚莲与赵晟璟之间的相处,依着如今的情形来看,天家当是不愿意认这门亲,她一大把年纪了,并不觉得嫁入天家是什么好事,不如稳妥嫁了,本觉得陈家长子年纪大又曾娶过妻不配她的莲儿,可细细想来,这样的门第反比寒门贵子更适合白楚莲,一嫁过去便是当家主母总好过一点一点自己支撑起来。
她若走了,谢从安一个大男子对自己的子女尚且如如,又能对自己的外甥女考虑多周到?谢谭虽有誓言,可她老人家什么世面没见过,就算那是她的孙子,她也得说男子的誓言比草贱,便是谢家再重承诺也不能全信。
“楚莲都听外祖母的。”白楚莲红着眼睛,等谢母睡着了才慢慢起身去隔壁的厢房。
初春的夜风似剪刀,刮在脸上刺骨冰寒,白楚莲望着前方的茫茫夜色,难得心生迷茫。
她是个极为矛盾之人,对他人的情感敏感,于自身却格外冷情,白术曾经说过她没有心,将来必能成为最好的巫师。她有记忆以来最伤心的那一次便是谢从婉之死,即便是丧母之痛她也未曾落泪,只是在心中发誓要为母报仇。后来,她学会了用眼泪来伪装自己,身体仿佛有了本能一般在该落泪的情境之中自然而然地便会落泪,就像方才对着谢母。待到现在她泪水全干,她才发现或许她还是有那么一点七情六欲的,谢从婉与谢母都在她素来平静的心境上滴下了点点雨滴,泛起阵阵涟漪。
“姑娘仔细身体,春夜犹寒。”紫娟拿着披风披在白楚莲的身上。
“嗯。”她淡淡应了一声,眼睛已恢复了清明。
二月二龙抬头,恰是万物迸发生机之时,宫中传出了圣上病重太子监国的消息,而在三月初一的子夜丧钟响彻了整个皇宫,像谢府这样离皇宫较近的世家门第也隐隐听到了动响——皇帝驾崩了,太子即位为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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