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被说到这个地步,冬葵也不好继续推脱了。可惜她对车的品牌没什么研究,乱七八糟符号里,也就只认识个最简单粗暴的奥迪、奔驰,只能凭着感觉摸了个看起来最便宜的黑色轿车。

然后,胳膊就被撞了一下,“哦!眼光不错啊,这可是咱家旗下公司上个月刚出品的凛冬-新锐,是第一批通过智能驾驶考核,允许上路的了小型汽车,售价七八位数呢。不过它长得‘实而不华’,让绝大多数人根本看不出来价值就是了。挺适合你的,毕竟在学校工作,太张扬也不好。”

冬葵:“……”刚拿到车钥匙的手,有点抖。

“年轻人,淡定点哈,”肩膀还被那只手拍了两下,“姐当初赚够钱买第一辆豪车的时候,那可叫个冷静,差点把车直接开上路牙子。”

冬葵:“……”

一辆冬葵差的不多得把这儿的自己卖了才能买得起的车,就这样的到了手里。向来寡言的她,都快把今日的说话量用干了,也没能在朱岚汀的三寸不烂之舌下还回去。

于是乎,车,开上了路。

而那间接导致了这辆车的到来的早餐,则反倒没能吃上。因为,属鱼的朱岚汀,忘了。

冬葵开着车回到大学城时,时间才七点半,离手术开始还有段距离。所以,她把车停下后没去医院,而是坐着城内巴士,到了大学城边界,与三奇山景区交壤的一栋蓝色的矮楼前。

刷着手环通过安检,迎面看到的,是矮楼的标牌——实验动物养老中心。

随着人类对实验动物的使用到达一个临界值,伦理道德问题渐渐受到了重视。而像这样的养老中心,便是在二十来年前那场震惊全球的X事件平息后,缓慢建起的政府机构。

结束“使命”的实验动物至此一改以往无法一一核实的安乐死的命运,会被按照要求送往不同类型的养老中心,在富足的物质、环境与医疗条件下,度过余生。

这种改革,被媒体渲染为了“人类的赎罪”,但是否是带着一身病痛的动物真正需要的,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冬葵是赛博义肢项目的负责人,而那第一只做了移植手术的实验狨猴——小依,就是在这里养老。当然,“小依”只是它退休后获得的名字,在职实验动物不会有姓名,有的只是编号。

就像……

狨猴虽同属灵长目,但在哺育方面却与人类有着很大区别。母猴如果一胎生育超过一只幼崽,便会选择性哺乳最健康的一只,放弃其余的。这是大自然的激烈竞争所留下的烙印,是即便它们已不住在森林,已被养在了笼子里,也不会改变的本性。

小依就是双胞胎幼猴中,被放弃的那个,因为它先天右臂残缺。

缺少母猴的哺育,小依是冬葵亲手养大的。即便现在已经退休,冬葵仍旧保持着每周探望它的习惯,它也每周都等待着冬葵自己做的零食,等待着冬葵为她调试初版义肢。

因为冬葵的频繁拜访,养老中心的员工没有人不认识她。今天的当值兽医林音一见到她,就热情的跑了过来,滔滔不绝地讲起小依这一周里的杰作,拆了多少个吊床,偷了多少盒零食,打了多少次群架。

两人一边陪小依玩,一边聊着,很快就过了一个多小时。

等冬葵告别林音,赶回皇大附属医院时,术前准备正好开始。

这次万众瞩目的手术聚集了来自各个方面的专家,冬葵这种身份放在其中,反倒变得毫不显眼。掐着比时间稍微早一会儿的点到达,既不会引人关注,也能省去许多麻烦的客套寒暄、跳过与某些不想见的人正面接触的环节,正和她意。

手术准备一小时,进行五小时,术后观察与调试又是四五个小时。等一切完成,冬葵躲开堵在医院正门的媒体,走着紧急通道出来时,外头已经夕阳西下。

她看了眼时间,没去取车,而是徒步向城内巴士站走去。毕竟,难得大学城的停车场对职工免费,相比起把那高档车开回住处停路边晒太阳交钱,坐两站公交、或者干脆乘“11路”——两条腿,回小区,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夏日夕阳的角度如果稍微刁钻点,是会比正午艳阳还要晒的。冬葵好巧不巧就碰到了这刁钻的角度,而一旁的医院大楼窗户反射的光,又给她火上浇了点油。

她受不住地抬手遮了遮。就是在这时,上方余光处,黑影一闪。

下一秒。

啪——

什么东西砸在了脚边,什么东西溅了满脸。

她愣愣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温热,然后,低头看到的,是一手的猩红。

尖叫声、奔跑声,骤然响起。

冬葵却还站在原地,带着白了一度的面色,看向脚边那坨稀烂的东西。

——是人。

是个年纪不大的女性。

冬葵用冰凉的手指,掏出了包里的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警察是在十分钟后到来的,他们封锁了现场,也带走了作为目击证人的冬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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