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家里长辈训诫他们要读书,他们是不会听管教的,同辈的姐妹劝说就更别说了。也就是杨宜君,他们连与她大小声都不敢,生怕惹得她不高兴了,所以这个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转移话题。

杨宜君一惯知道他们的性情,也没有管人家闲事的意思。便不再提这事,随着他的话说道:“农书看了许多,然而天下事知难行易,没有真正去做,终称不上知道了...这才来下田的。”

“就是不提农书,那些论政的书就读的更多了。而天下以农为本,若是不知农事,妄谈国家之事,就容易错漏百出而不知错在何处。”杨宜君知道天下从来不缺少好的为政之道,缺的是执行!很多政令看起来完美,但根本不能用在民间,而这就是制定政令的人只知书本学问导致的。

“到底是十七娘你啊,你要是个男子,未来怕是要为官做宰,成就一代名臣了!”令狐如这个时候也笑嘻嘻地凑了过来,他习惯拿这个事打趣杨宜君,真是拿这个做玩笑的。毕竟杨宜君确实是个女子,这是不可改变的。

“只可惜啊!你是女儿身,今后这身本领怕是只能用来相夫教子了...再不然,十七娘你离了咱们播州,嫁与那些王侯,做个‘杨贵妃’也差不多!到时候自然有机会女主临朝,干预政事!”

令狐如没有注意到杨宜君已经不高兴了,只兴高采烈地邀请杨宜君:“不说那些没意思的了,明日我们,还有杨子平那些人要打马球,我们算了你一个,到时候你要早些来马球场啊!”

打马球一般是男子的游戏,女子也有打马球的,但没有男子那样激烈,一般就是女子与女子打。但杨宜君从小就和男孩子们一起打,就算在一起长大的少年中,她的球技也算是出类拔萃!

再加上她自带振奋队友的、削弱对手的作用,组织马球赛的时候,令狐如他们这些人总不会忘记她。

称赞女子如杨妃一样貌美是好话,但这样直接去比杨妃,对于一个真正貌比杨妃的女子来说却有些刺耳了,就像是指着人说她会祸国殃民一样。这话未必是有心,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时杨宜君才明白《红楼梦》里宝姐姐为何那样生气,当即也如宝姐姐一样冷声道:“我做杨妃?只是可惜了,没得一个好兄弟能去做杨国忠,不若你去了罢!”

不同于杨贵妃还有人爱惜其美貌,怜惜其无辜,杨国忠是真正盖章定论的大奸臣!这一下令狐如才反应过来得罪了杨宜君,叫她老大不高兴,连忙道:“看我说得什么浑话,一时嘴快了,原是我混账...这十七娘是一直知道的。”

“...然而我心不坏,十七娘便宽恕我罢。”

杨宜君不理他,任凭他说着的时候,紫鹃就提了两罐水,一罐倾倒着与杨宜君洗手、洗脸,一罐用来冲洗小腿和脚。紫鹃拿帕子擦了擦额头,看着水罐里的水,道:“只怕是不够,娘子稍等等,奴婢再去打水。”

“不用。”说着杨宜君剥落小腿上已经干透了的淤泥,剥落掉泥巴之后,再清洗就简单了,一罐水足矣。

杨宜君剥掉小腿上干透了的淤泥,露出新舂稻米一样莹润洁白的小腿。旁边紫鹃看得眼皮直跳!她早知自家娘子是一个不拘礼俗的,播州这地界也着实民风开放。但她没想到杨宜君能‘大胆’到这地步。

当着男子的面露出一双玉足和小腿,还这样轻巧!就算在播州,这也不是大家子女眷的样子。然而此时当着众多男子的面,她反而不好开口点破,只能皱着眉头干着急。

杨宜君却不在意这些,旁若无人地穿好了鞋袜,只对令狐如道:“我最烦有人说自己刀子嘴豆腐心这类话了,我哪里知道你心好不好,只晓得你嘴上开罪了我——如哥你心好,会宽恕我这点儿小心眼罢?你也知道的,我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古怪,不知道宽和是什么。”

说罢,抛下众人,自顾自上了自己的马,打马走了。旁边紫鹃急不过,只能赶紧乘上来时的马车去追。

落下令狐熙、令狐如这些人面面相觑,黄姓仡佬青年首先忍不住抱怨起来:“十七娘的脾气真是古怪极了,与世上女子全然不同——别的女子要生气的事,她常常不当回事。但有些事令她恼了,却又是伏低做小也劝不来的...她也不知道转圜,常常言语撂下了,叫人下不来台。”

令狐如这个被落了面子的当事人确实有些讪讪的,但和黄姓青年不同,他反而替杨宜君说话:“不怪十七娘这样,她从来不会像别的小娘子一样无缘无故就不理人了,纵使生气也从来有缘由...如今是我叫她不顺了,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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