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诺皱眉看着他:“老爷子什么意思?”

还特地交代不让他们知道,怎么着,合着是防着她这个嫂子呢,还是防着沈却这个大哥?!

沈却闻言就笑出声:“想什么呢,祖父不叫我们知道,那是因为他清楚你的脾气,你这人最是护短,要是知道月婵受了这委屈还不得扒了益安伯府那些人的皮?”

“难道他们不该?”

“该,可京里头的事情京里头解决,朝中本就有好些人忌惮着你和朔州这边,那益安伯虽没有什么大的权势,可你若突然让人回京动了他,或是做的太过,只会无端触碰到一些人叫他们不安。”

沈却温声安抚着有些炸毛的薛诺,拉着她手说道,

“祖父知道你性子,所以才叫人瞒着你,况且祖父和父亲都在朝堂,你难不成觉得他们会饶了益安伯府?”

沈家的确不爱与人争斗,可不代表着谁都能欺沈家一头。

沈忠康不爱打打杀杀,可不代表他脾气就好,他不会像是薛诺那般出手狠辣,可软刀子磨人,他有的是办法能叫益安伯和齐玉轩他们有苦说不出,比死了还难受。

薛诺听着沈却徐徐说出的话,又想起沈老爷子那性子,这才脸色缓和了些。

“别叫月婵吃了亏。”

“那当然,我是她大哥,怎会叫她受了委屈。”

沈却太清楚怎么替薛诺顺毛,几句话安抚了炸毛的小姑娘后,瞧着她头上格外华丽的凤冠问道:“头冠重吗?”

薛诺顿时苦了脸:“重死了。”

她都怀疑这东西戴上一天能压断了她脖子。

薛诺歪着头伸手扶着十足十金的发冠说道,“皇后这贺礼送的真的是够有诚意,先前瞧着这凤冠还挺好看的,可真戴头上才知道有多重,这才一会儿呢,我感觉脖子都压麻了。”

沈却伸手替她解着凤冠:“既然太重,那就不戴了。”

“嗯?”

薛诺扭头。

沈却将凤冠取了下来,放在手中都觉得沉甸甸地压手,将凤冠放在一旁,他又取了薛诺头上发钗。

瞧着她挽着绷紧的发髻散落下来,他才说道:“你是朔州之主,是当朝长公主,你我之间所行的本就不是寻常嫁娶之礼。”

“这凤冠的确好看,可却不适合你,我从未想过要你以红绸遮面从闺阁如寻常女子乘着花轿出来,你不必在意世俗眼光,也不必顾忌旁人如何看我,哪怕没有凤冠霞帔,我也知你待我心意。”

“沈却”

沈却站在她身后,手指顺着她发间轻理着。

“明日朔州所有百姓、军将都会观礼,他们的长公主是如日绚烂,如月光辉,能领着他们一往无前庇护整个朔州的人,她不该拘于闺阁,更不该戴着凤冠盖着红绸等着男人迎娶她出门。”

一头青丝被重新理顺,沈却将她散落的长发束起,发尾垂落在身后,而他则是从袖中取出一顶玉冠束于她发间,拿着那支当初赠给她的那支玳瑁簪从冠中插过。

原本艳丽的女子多了几分英气,哪怕红妆着面,也依旧高高在上让人仰望。

薛诺被沈却拉着到了镜子前,瞧着里面的自己,仿佛与先前完全变了个人。

她不再是即将出嫁的女子,她只是快要大婚的长公主,不必因大婚之后让人因她妇人身份而生不满,也不必屈于人下迎合任何人。

薛诺眼眸一点点弯了起来:“我这般出去,可乘不了花轿。”

沈却说道:“那就一起骑马,我替薛小花准备了红绸。”

薛诺静静看着沈却许久,二人四目相对。

她想,也许就是眼前这人一直待她至诚的真心,才让她一点点陷在他的这份情里,自甘沉沦。

薛诺靠着他:“这簪子什么时候拿回来的?”

明明之前让人送回去给了隋族少君当了让他出兵的信物了。

沈却伸手环着她腰身:“前些时候我托人去要回来的。”

这是他送给薛诺的定情礼物,怎能给了旁人?

薛诺摸着簪子嘀咕:“哪怕还回去还要回来的,你也不怕人家说你小气”

沈却低笑:“不怕。”

反正近墨者黑。

小气惯了。

翌日。

薛诺身着嫁衣却只束着发,与同样一身红衣的沈却同时骑马出现在城中时,让不少人都面露错愕。

“长公主怎么这副打扮?”

“今日不是她大婚吗,先前没见花轿就已经奇怪,如今怎还索性骑了马了?”

“这女子出嫁哪有这样的”

“这样怎么了,有问题?!”

鲁常存混迹在人群里,听着周围议论顿时横声说道,“长公主这幅打扮怎么了,难道不好看?”

旁边几个将领闻言愣了下,瞧着不远处骑马而过的女子。

薛诺的容貌承继了永昭公主的好颜色,眉眼精致,肤白貌美,平日不加打扮本就好看,如今盛妆之后更显艳丽,而那一身锦绣凤纹的嫁衣配着那玉冠高束的长发,叫人诧异时却依旧移不开眼。

那些人哪怕是昧着良心,也很难说出一句不好看来。

有人嘀咕:“好看是好看,可女子出嫁不是该迎亲乘轿吗”

鲁常存嗤了声:“那是寻常女子,她可是长公主,她不是嫁入沈家,沈却也只是跟她大婚。”

若长公主当真如寻常女子一样等着人迎亲送嫁,红绸遮面乘轿游街那才叫人不适。

她本就是骄阳,任何人都遮掩不了她的光芒。

这般模样反倒才叫鲁常存觉得理所当然。

周围的人原本还议论纷纷,可听到鲁将军这话后愣了一瞬,再瞧着骑马游街而过的两人时,神情也有些恍然。

是啊,那是昭宸长公主,是他们朔州的主。

她不必依附任何人,也永远不会是寻常妇人那般守着后宅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她所拥有的本就不是寻常女子所能有的,而她的将来更是让所有人期冀,她这般模样才是最该有的样子。

薛诺丝毫不知道众人议论,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放在心上。

薛诺骑着薛小花跟着沈却一起在城中走了一遭,听着耳边百姓欢呼祝贺,她眼里笑意弥漫。

二人到了长公主府,没有嫁娶,没有先后,只在众人见证之下三拜礼成。

薛诺没像是寻常女子一样先回了房中,反而与沈却一起大大方方地与一众将领、官员敬酒,甚至还去了门前朝着那些来贺的百姓撒了礼钱送了喜酒,与众人分享喜悦之后才又回了府中。

长公主府里宴乐不断,热闹极了。

邹氏从最初的不适应,到后来瞧着二人受将领拥戴的模样,心情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是我想错了。”她朝着身旁的沈正咏说道。

她筹备这场婚礼时,总是下意识的想着是沈却娶妻,也一直是照着寻常嫁娶之礼来办,可如今想来,那如朝阳一般耀眼昭宸长公主,就该是这般肆意张扬不受拘束的模样。

沈正咏瞧着人群中的二人说道:“不是大嫂想错了,只是除了长垣,谁也没想到这一点。”

薛诺或许想到了,可她愿意给沈家体面,也不想扫了沈却颜面,所以从头到尾都未曾说过“不愿”二字。

其他人也从未顾虑过身为长公主甚至是朔州之主的薛诺,成亲礼仪之后所意味着什么,惟独沈却,因为将人放在心中,也因为顾全了薛诺的所有,所以他才能毫不犹豫便选择了最利于薛诺的方式。

这大概就是当初为什么薛诺那般冷情的人,沈却依旧能入了她的眼,甚至改变了她的初衷能够与她走到了今日。

府中闹腾了许久,沈却和薛诺都被灌了酒水。

后来沈正咏和薛妩出面才压住了闹腾着的那些人,等着二人回了房中时,薛诺有沈却挡酒还稍好一些,沈却一张脸已是通红,连呼吸间都带着酒气。

金风挡了想要闹洞房的人。

薛诺将人扶着靠坐在床边时才道:“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沈却低哼了声:“头晕。”

“萧池那土匪,等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

刚才闹酒闹的最凶的就是萧池,平日里有薛妩拦着,萧池从来在她这里就没占到过便宜,如今好不容易寻着机会,再加上白锦元和邱长青他们几个在旁起哄,那是逮着沈却就拼命的灌他。

沈却也不知道是不是高兴傻了,来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的下肚,人不晕才怪了。

薛诺心里头琢磨着回头怎么对萧池他们“十大酷刑”报复回去,一边起身说道:“我叫人送些醒酒汤来”

手中一紧,她身子一歪就倒了过去,被沈却抱了个满怀。

“别走。”

素日清冷自持的男人将她楼的紧紧的。

薛诺无奈:“我不走,去取个醒酒汤”

“不要。”

沈却下颚在她颈边轻蹭时,伴着酒香呢喃道,“你陪着我。”

薛诺瞧着跟小狗似的蹭来蹭去的沈却哭笑不得,想说哄着他松手起身,谁知男人却异常的缠人,最后她只得放弃了离开,索性任由他抱着。

屋中红烛摇曳,两人抱着抱着,薛诺便感觉到颈间湿润起来,她扭头:“沈却”

颈间被人轻啄着,沈却呢喃着“好香。”

衣衫被扯开时,薛诺怀疑这男人在借酒耍流氓,她有些痒得忍不住想要推着人退开,却不想反被他缠了上来。

“沈却”

唇边温热覆住时,她嘴里的话细碎消散。

原本醉酒的男人覆身而上,眼角眉梢都带着醉酒后的绯色,伸手扯掉了她发间玉冠,看着她青丝流泻下来散落在床被之间。

“阿诺,我好高兴我终于娶了你”

他低头看着身下的人,一点点啄着她唇上口脂,不似往日里的点到即止,仿佛要将人吞吃下肚的火热。

“我很感激,我曾经做了那么一场梦。”

他紧紧抱着她的腰身,黑眸里涟漪轻漾。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一场梦境遇到这样一个人,也从未想过他会那般不顾一切的爱一个人,直到真正的拥有着她时,沈却无比感激那场梦境,感激曾经因为梦境去了江南的自己。

薛诺听着近在咫尺的喃喃细语,感受着他动情的热意,主动攀上了他腰肢,

“我也是。”

她从不信神佛,却惟独感激上苍。

让她穷尽一生最大的幸运,遇到了沈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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