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篱抬眸,眼中有惊讶:“你怎么知道?”
李鸷不解释,身上沾染了雨露,连神情都透露着几分冷露的潮湿:“你想说的话都写在脸上。”
殷篱一颤,惶恐地低下头,不敢再跟他对视,李鸷却笑道:“这样也能看到。”
殷篱没办法,抬头看过来,对他又是行了一礼:“六哥相救之恩,阿篱无以为报,在这里叨扰数日让人良心难安……”
“你打算去哪?”李鸷打断她的话,但语气不是很急,仿佛只是对她说的话并不在意,也无需知道后续结果。
殷篱却是怔了怔。
她无处可去。
“先离开江陵,然后便走一步算一步吧。”殷篱坦诚。
“你不想见见魏书洛吗?”李鸷又问。
殷篱微顿,将头低下来,这次沉默的时间有些长,她好像也在犹豫,但绵长的沉寂之后是她无声苦笑,摇摇头,回答他:“不必了,见了又有什么用呢?”
反正永远也回不去了。
李鸷看着她,半晌后点了点头:“你想要走,可以,但必须答应我,明日随我去一个地方。”
殷篱抬眸,眼中有惊讶,似乎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痛快,但又想到他后面的话,难免生疑。
“六哥想带我去哪里?”
“明日就知道了。”
李鸷似乎不愿意现在就告诉她,殷篱并未强求,待她第二日坐上马车时,看到外面逐渐远去的景物,殷篱已经察觉出马车是驶向哪,脸上满满都是不安,她扭头看向李鸷,急着开口道:“我不是说我不愿意见他吗!”
李鸷并不看她,手扒着窗格向外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你真的甘心吗?”
殷篱被他的话堵得一怔,心头蔓延出酸酸涩涩的无力感,她与魏书洛从小一起长大,情投意合,两小无猜,她以为他们会幸福快乐地过一辈子,就这样因为无妄之灾分开,甚至都不敢亲口跟他说分别的话,她又怎么会甘心?
马车停在了清河山庄外面,李鸷先下了车,见里面没有动静,撩开帘子,就看到里面端坐不动的她。
“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李鸷提醒她,似乎在告诉她,倘若要离开,这就是她最后的机会,以后绝不会再有可能见到魏书洛了。
殷篱憋着气,将眼眶里的泪也生生逼了回去,她弯身登下马车,跟在李鸷身后,一直看着他的衣摆。
山庄里很安静,走了很久都没有遇见魏府调过来的下人,殷篱已经有些疑惑。
到了一处僻静的木屋,李鸷忽然停下脚步,殷篱时刻留意着他才没撞上去,见他不走了,面露疑惑的目光,刚要张口,李鸷却对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拽到身前,殷篱凑近了那扇门,忽然听到了女子的娇笑声,笑里带着入骨的媚,听得人耳朵都要酥了,殷篱身形一顿,看到了那扇门背后相依相偎的两道身影。
身影是模糊的,视线中的两人都不清晰,可是殷篱这辈子也不会认错那个人,哪怕只有一只手,一只脚她也能认得清楚。
“你便是躲呀,这次怎么不躲了?一开始,你不是连一句话都不肯同我说吗,可现在呢,你不还是陪我在这,哪也不能去。”女子勾着男人的脖颈,亲昵地说着调笑的话,那男人背影微微僵直,并不主动,却也没把身上的人推开。
“你不放我走,我自然哪也不能去。”他冷硬开口。
“你现在想弃我而去吗?你昨日在榻上,可不是这么说的。”李问奴仰着脸,大胆地勾着他衣带,似乎特别喜欢看他矜持自若的模样,香唇凑近了几分。
魏书洛闭上眼睛不看她。
李问奴不满,离开他的唇,蹙眉看他:“睁开眼,我要你看着我。”
魏书洛不为所动,李问奴眼中闪过促狭,忽然放开他,他没了桎梏,涌入无边黑暗中,身旁的一切都成了未知,寂静中,忽然听见李问奴吸了一口凉气,他豁然睁开眼。
却只看到李问奴得逞的笑容。
她上前一步,揪着他衣襟迫他低头,将红唇印上,情动难抑地探入,魏书洛猝不及防,眸中闪过一丝挣扎,但在无边的欢愉中,仅存的那份理智好像也在渐渐崩塌,他忽然抱住问奴的腰,同她一起倒在深渊里。
殷篱没了呼吸,眼中不见任何画面,都浸润在朦胧的水光里,她转头想要走,却有一双手按着她的头,逼她去看。
其实殷篱什么都看不到,但她却能清晰地听到声音,越是想要逃离就越是清晰,连内心深处最后的一片净土也跟着土崩瓦解。
魏书洛不会的,永远都不会的。
但倘若让她看到一点被迫的意味,她似乎都不会这么崩溃。
一个男人真的不想,没有谁能逼他去做什么。
起码在刚才一刹那的抉择里,他只想陷入在眼前的沉沦中。
殷篱捂着嘴不出声,也不知道是在给谁体面,李鸷慢慢放开她,没有了束缚,她转身跑了出去,用最快又最狼狈的方式逃离这里。
李鸷又将她带回了青庐小筑,殷篱失魂落魄地坐在床榻上,好像早已经忘记说要离开的事。
他抚了抚她的发,轻声问她:“失望了吗?”
殷篱不说话,他俯下身,捧着她的脸,四目相对,一双无底深渊的双眸对上哭红的眼,他蹭去她眼角的泪滴,固执地问:“你心里还有他吗?”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