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们二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上月量好的尺寸已经用不得,待到七月,还需再改。
但精致衣裳耗时本就不短,眼下开始准备,不早不晚。
杜明媚展开手臂,微微仰头,仍由李掌柜拿着软尺测量,旁边有一婆子仔细记下尺寸。
一切量好后,李掌柜带着几个婆子起身告辞。
杜明媚回头对江芷佩道:“今日偶遇一位大嫂,绣工精湛,不若将我与阿暖的衣裳,交由她来绣?”
江芷佩与秦菀对视一眼,齐齐在桌前坐下,江芷佩叩叩桌面,“现在没有旁人在,可以好好说说你们今日出门都遇到什么了吧。”
宋暖嘴唇微动,平日敢与娘亲顶嘴的小姑娘,此时甚是心虚地低下头。
杜明媚自觉没有做错事,沉思片刻,便如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
江芷佩尚未说话,秦菀率先站起身,快步走到两个孩子面前,将她们搂进怀里,大笑出声,“真是两个好丫头,干得漂亮!”
江芷佩出声应和,“确实没有做错。”
她顿了顿,话音一转,“不过,今日还好有秦师傅跟着你们,若是他不在,你们冒然行事,既帮不到别人,还会害了自身。日后再遇到同样的事,万万三思而后行。”
日落西山,秦菀母女告辞离去。
夜间,杜衡从衙门里回来,晚饭摆在正厅。
杜明媚抱着那坛子绿蚁,笑眯眯地走进去,拍开封口黄泥,浓郁酒香立即飘散出来。
杜衡深吸一口气,面露喜色,捋着胡须,“这是从哪里淘来的好酒,少说也有三年年份。”
千柳摆上四只粗陶小碗。
烈酒应当用粗陶碗喝,就算在江南水乡,也能喝出大漠边塞的气势。
杜明媚倒满一碗,放至杜衡面前,“今日在外面偶然得到的,爹爹快尝尝。”
江芷佩酒量不佳,只得了半碗。旁边的杜明礼早就等着了,眼巴巴地看着姐姐,谁知杜明媚倒的酒,堪堪没过碗底。
“你还小,不能多饮,这量正好。”杜明礼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小碗。
一家四口,高举粗陶小碗,轻轻一碰,声音沉闷。
杜明媚低头抿了一口,微微辛辣,但口感纯绵,进入腹中,如温水流过,再抿,舌尖弥漫清清淡淡的甜。
杜明媚眼下酒量算不得很好,连喝两口,脸颊便开始泛粉,她放下小碗,眼睛微亮。
黄家的酒确实不错,她前世在宫中也喝过不少酒,但大多清冽,难得绿蚁味道如此醇香。她眼珠一转,不如与黄家一道开间酒楼,专卖绿蚁酒,说不定能赚一笔银钱。
佳肴美馔,美酒为伴。
酒酣耳热,杜家四口吃得极为尽兴。
酒劲渐渐上来,杜明媚感觉自己脑子转不动了,手臂搭在桌面上,头越来越低,最后靠在小手臂上睡了过去。
江芷佩又气又笑,今日下午,她当着秦菀的面,不好指责自家闺女,原本还想夜间去西厢,好好与闺女谈谈,谁知眨眼功夫,大闺女就喝醉了。
江芷佩招呼千柳进来,一左一右扶着杜明媚回到西厢。
杜明媚双颊酡红,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江芷佩仔细帮她擦干身子,拉过里侧被子盖好,正欲起身离开,手腕便被拉住。
杜明媚拉着她的手,送到自己脸颊边,轻轻蹭了蹭,滚热的脸感受到一丝冰凉,情不自禁地舒出口气。
“娘,阿苋好想你们啊。”
江芷佩身子微顿,顺势捏了捏杜明媚的脸颊,语气很是无奈。
“罢了,明日我让你爹爹去找个护院,以后你若再见义勇为,也随你了。”
过了初一,端午也就没有几日了。
虔州城外有条白沅河,河宽七十丈,清明后河水深且急。
每年五月初三至初四,虔州府都会举行龙舟赛,下辖各县均会派人参赛,虔州城里有些富商甚至会自己组队参加。
届时,整个虔州城都很热闹。
初三一早,杜明媚刚用完朝饭,秦菀母女便来了杜家。
每年龙舟赛,杜衡与宋黎都要去河边维持秩序,如此杜宋两家这些年都是一道出门去看赛龙舟。
早在两月前,秦菀便在河边望江楼订好厢房,临河且在二楼,视野极佳,正好可以看到谁人夺魁。
早早出门,到达望江楼时刚到巳时,河堤两岸尽是游人,挤挤挨挨,熙熙攘攘。
杜明媚与宋暖皆戴了面纱,跟在娘亲身后走进望江楼。
进门却没有店小二招待,秦菀眉头微皱,正要叫人,便听到争吵声从柜台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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