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深跟着道长一边学习法术,一边游历于各国,随着妘深长大,道长的白发也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道长躺在床上,满脸皱纹,身体佝偻犹如枯柴,再也站不起来,走不动路。

妘深从小到大,除了父母,她依恋最深的就是道长,道长既是师父,又如父亲一般的存在,如今他时日无多,最难受的就是妘深了。

师父虽在垂危之际,却没有一丝对死亡的畏惧,如果有遗憾的话,那就是没有亲眼看到自己的徒儿修成大能,迈入仙道。

妘深是她的弟子,是他所见过灵骨悟性绝佳之人,要不然他也不会厚着脸皮,像岱瑥夫妇讨要妘深做自己的弟子。

“妘儿”已经老得连说话都没有力气的道长朝着妘深伸出了手。

守在师父身边的妘深,红着眼睛,连忙握着师父的手,“师父,弟子在。”

你一定要修成仙,不要辜负师父的期望

道长在世的最后一句是这样说的。

而妘深也在师父还剩最后一口气时发誓保证。

她一定会成仙。

师父死了以后,妘深陷入了迷惘。

妘深不知道自己的师父年纪,只知道他活了很久很久,师父一辈子都在修道这条路上钻研,虽未成仙,但他也比普通人活了很久,久到妘深以为像师父这样的人已经脱离了死亡轮回。

可是师父还是离开了,丢下了对前途迷惘的妘深。

妘深其实早已把师父传授的法术学得十分精进,甚至超过了师父,她虽离仙道只差临门一脚,但始终只差一步。

就那一步,她参不透。

她不止一次对自己是否有天赋产生怀疑,但是师父曾多次告诉她,若她还算无天赋灵根之人,那就没有人敢称自己有天分了。

妘深参不透,带着自己的迷茫困惑,独自一人周游在各国山水间。

师父曾经教导她,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

修仙得有毅力。

可是妘深就没有见过谁比自己师父更有毅力,可是再有毅力又如何,师父还不是和芸芸众生一样,最后还是免不了生死往复。

妘深估摸着自己最后的结局大概和师父也差不远吧。

她不像师父那么执着,虽然每日都勤勉,但对修仙抱有随意而安的态度。

她一向的想法是,修仙一事不能强求,她早就看淡了,可是想起在师父临死之际发的誓言,妘深又感到十分苦恼。

自师父死后,她每日钻研仙道,虽被人称为神霞仙子,但妘深心里清楚得很,她并不是仙。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久到妘深连自己的岁数都很模糊了,天子君王改朝换代换了一批又一批,但都熬不过妘深。

有时妘深心血来潮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那个村落已经变成错落有致的耕田,妘深再也找不到记忆中清贫却温暖的小院子。

记忆中母亲和父亲的脸越越来越模糊,模糊到妘深几乎都想不起来。

这个时候,妘深心里突然涌上了一股孤独感。

她不再执着于修仙,相反,她更愿意做一个游历于山水间的闲散游人。

她又回到了从前,抱着活一天算一天的想法。

各国之间总有大大小小的战争,他们会为了领土,会为了野心,甚至会因为一些荒唐滑稽的理由发起战争。

这种事情,妘深不是没有经历过,不过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妘深一直都是选择躲远一点,以免牵连到自己。

这天城里传来号角声,永军攻入城内,在城墙处拉满了军旗。

妘深听到号角欢呼声,她便知道这场战役是永军赢了。

她虽对各国之间的关系并不关注,但多多少少也听说过永军,听闻这个军队战无不胜,擅征战,是个用来威胁很晚都不睡觉小皮孩的好利器。

妘深在战争结束的时候,便从角落冒了出来,进了刚从杀戮里暂歇的城池里。

硝烟刚刚熄灭,这座城池还在苟延馋喘,百姓们因为这场战争,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妻离子散,流离失所,一夜殒命的并不少。

不过,不管是哪国赢了,最可怜的都是百姓。

就在妘深为了这惨剧而惋惜感慨的时候,一支队伍骑着战马从妘深面前呼啸而过,好不威风。

妘深从将士穿的铠甲上认出,这支威风的军队是永军,而骑着汗血宝马,在队伍最前方的将军正是轻松拿下这座城池的将领。

听旁人说,这人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杀神,张忠。

不过再后来,妘深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人竟成了自己的二徒弟,后来改名的浔涯。

张忠一身冰冷的盔甲,手持了利器长矛,骑着宝马,从妘深面前疾驰而过,刚打赢胜仗的张忠眉眼之间都是赢家的春风得意,只有妘深看着受伤的残兵败将,和无辜的百姓,感慨了一句罪孽。

妘深跟着师父闯南走北,学会了不少东西,其中很实用的东西就是医术,不过这对妘深没用,但对其他人是有用的,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妘深就地支起了一个义摊,免费看诊施药,不到一会儿,她的义摊就挤满了人,把妘深围得密不透风。

妘深虽然跟着师父经历过这种场面,不过再来一次,她也感到一阵后怕。

她累得腰酸背痛,几乎直不起身来,虽然永朝国这个赢家派了人来接管这个城池,但交接的过程很复杂,各种琐事交接后,他们最后才想起来如何收拾这大战之后的残局。

他们派了大量大夫过来,这才让妘深这样的义诊大夫轻松了不少。

妘深收起她的义摊,准备回家,结果捡到了角落里半死不活的二徒弟,祢妍。

这时候,祢妍还不叫祢妍,她叫牡丹,是为生活所迫,委身于青楼的歌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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