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思尔带着沈昭走到病房里,看见床头坐着一个妇人,约莫五十岁左右。
沈昭抱着花束,笑盈盈地打招呼:“阿姨,我是沈昭,是思尔的……朋友。”
说到“朋友”两个字的时候,沈昭微微顿了一下。
芮母抬眼,看见沈昭的脸稍稍愣了下,脸上神色微微不自然,随即才出于礼貌,弯了弯嘴角,说:“你好,谢谢你来看我。”
沈昭将花束放在床头,在床边坐了会。问了事故情况,说是好端端地走在路上,头顶上突然掉下来一个花盆,就砸在面前,万幸没有伤到要害,只脚面上蹭破了点皮。
但人倒是受了极度惊吓,芮母当场就瘫倒在地。
沈昭在病房待了二十分钟,期间一直是她在和思尔说话,思尔妈妈好像不喜欢她,只一搭没一搭地回了她两句。
她有些失落,抿了抿唇站起来,说:“我去趟洗手间。”
芮思尔也察觉出来,见她出去连忙也要跟上去。
芮母突然喊她:“思尔——”
芮思尔停住脚,沈昭站在门口,回头朝她牵了牵唇角,露出一个微笑,示意她没事,然后转身抬脚离开。
转身那一刻,眼泪顿时聚满眼眶。
沈昭噙着泪雾,低头往前走,忽然迎头上一个护士,她连忙道歉,“对不起……”
护士看见她哭红的眼眶,愣了愣,随即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沈昭喉咙酸涩,摇了摇头,哑着声音问:“厕所在哪边?”
护士伸手指了指,“前面走到头,右拐就看到了。”
沈昭:“谢谢。”
病房内,芮思尔愣怔站在门口,看着离开的背影,心里揪起来一样难受。
她回头,皱眉问:“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昭昭?”
芮母从枕头下抽出一张照片,扔在被子上,冷声问:“你和我解释解释,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芮思尔眸光落在照片上,是她和昭昭在江城的照片,她捧着昭昭的脸庞,笑着亲吻她……
夕阳落在她们的身上,一切都显得温馨而美好。
芮思尔收起思绪,抬头看她,“你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
照片显然是不是她和昭昭拍的,那个角度,只会是路人或者认识她们的人。
芮母:“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只问你,是不是真的?”
芮思尔不语,母亲是个传统的人。
这样的事情,别说发生在她身上,就算是不相干的人,她也无法接受。
芮母见她沉默,抿着的嘴唇气得颤抖,声音不自觉拔高,恨声说:“妈妈抚养你成人,送你念大学,不是让你做这些不三不四的事情的!”
她唯一的亲人,也是最爱的亲人,这一刻,居然用“不三不四”来形容她的爱情。
芮思尔抬头,眼中微有酸涩,她声音里带着颤抖,哑声喊:“妈,不要这样说她!为什么爱情要界定性别,女人与女人之间,也是可以在一起——”
“你不要和我说这些!”芮母冷声打断她的话,“我生你养你,一个人将你拉扯大,你要是非做这些有病的事情,我立马从十一楼上跳下去!”
“妈——”芮思尔眼眶里聚满泪水,整个人心如刀绞,声音哽咽道,“你非要这样逼我吗?为什么你不能理解我,让我追求自己喜欢的,我是你的女儿,不是仇人,为什么不能成全我,让我追求幸福的人生?”
芮母听不进她这些话,可毕竟是她亲生的女儿,看见那双猩红的眼眶,依旧心疼,她劝她,“思尔,你替妈妈想一想,你爸爸早走,是妈妈一点一点的养大你,从四岁,到你二十二岁,妈妈为了供你念书,拼命赚钱,现在一身的病,好不容易你找到了好工作,是妈该享福的时候了,你不能让妈失望,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情,你是成年人,不要任性,妈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妈难道会害你吗?!”
芮思尔垂眸,眼泪从眼眶里滴落,一滴一滴,落在地砖上。
这样的话题无解,永远无解。
她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她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最后出现的,依旧是最坏的结果。
二选一,是要生她养她的母亲,还是要昭昭。
这样的问题,她从来不敢想。
芮母见她沉默,声音放缓,劝她:“思尔,听妈的话,和她分手,不要再来往,知道吗?”
芮思尔没有应她,转身就要离开病房。
走到门口,脚步忽然顿住。
芮思尔抬头,怔怔看着不知何时站在门外的沈昭。
她轻声喊:“昭昭……”
沈昭脸上布满泪水,她噙着双眸抬头看她,心里疼得像是刀绞一样。
她不应该来的,如果不来,是不是就不会听到这样的话。
沈昭拿起挂在房门口的包,转身就冲出了病房,往电梯处跑走。
芮思尔连忙要追上去,“昭昭,昭昭——”
“思尔!”房内芮母传来嘶叫声,与此同时,整个人从病床上跌落在地。
芮思尔站在门口,看着沈昭背影逃离,进了电梯。
沈昭哭着下了楼,外面天空漆黑一片,瓢泼的大雨似乎要倒了下来,她忘记拿伞,整个人不管不顾地冲进雨地里,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去汀城火车站。”她语不成调颤抖地说。
思尔没有跟过来,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微信消息。
就如同今晚在出租屋里一样,她联系不到她,与她彻底断了联系。
到了火车站,沈昭订了最近的一班车回江城。出火车站时,已经是深夜零点之后。
仅仅半天,她像是过了很久,从天堂落进尘埃地狱里。
出火车站的那一刻,沈昭再也忍不住了,她蹲坐在深夜空荡荡的路口,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抱着双膝隐声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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