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
是应爽回来了,秦黛下意识地,脚步往后退。
潜意识里觉得与谢斯白的距离过于近了,想退开。
可她此时撑着伞,这一退却让伞面的边缘,一下子落到谢斯白头上。
没办法,他实在太高了。
一根伞骨恰好打在谢斯白头顶,他不由低了头。
“嘶。”
秦黛即刻收回脚,退回去的那步又还原,甚至踮了踮脚,将伞举得更高。
她抿唇,眼含歉意:“对不起,打疼你了吗?”
她抬起另一只手,又在半空中停下来。
条件反射般想去揉一揉,又没有办法完成这一动作。
落雨的地面,伞下的一方天地。
他们脚尖相对。
甚至比方才更近了。
应爽已到车前,眼中是笑意古怪。
秦黛没看见,谢斯白装没看见。
应爽什么都没说,径直钻进驾驶座。
时间的确不早了,雨夜的薄雾,让整座津南市都看着阴霾密布。
谢斯白伸手,修长手指覆在伞柄上,或者说,是轻轻覆在秦黛握着伞柄的手上。
他低下头来,伞面转过180度,上面的雨珠随着离心力被甩落地面,秦黛亦被人轻摁着肩转身,
她被迫地,面朝向她家的方向。
谢斯白松手:“你该回家了,秦黛。”
谢斯白从伞下离开的瞬间,似乎总算想起,回答了她的问题:
“下次见面的话,再还我吧。”
秦黛眼瞧着那人乘车离开,车身像一道玄黑的闪电,逐渐在雨夜中隐身。
空着的手揪住了宽大的西装衣领,葱白如玉的指尖,与深色的衣物形成视觉上的鲜明对比。
下次见面吗。
人潮来而往去的世界,每天都遇见的是不同的人。
一面或许也是很多人的唯一一面。
她以前看到过一句话。
据说人的一生会遇到2920万人,而两个人相遇的几率,是0.00487。
如此小的概率。
他们连互相的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下,怎么保证还有下次见面呢?
-
卡宴拐过路口,由匝道上了高架桥。
应爽偷瞄后视镜,见谢斯白闭着眼睛,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狗东西睡了呢。
他们一道来津南出差,下午谈完工作,打算来明安路找家酒吧喝点小酒放松放松。
结果他仅姗姗来迟了二十分钟,这人就把他当司机使。
来回跑一趟,一个多钟头就没了。所以刚停稳车,他实在扛不住,下车抽了根烟。
应爽:“别他妈装了,人都下车了!我还没跟你算把我的伞送人的账,谢斯白,你可真行啊。你知道我那伞多金贵吗,问都不问我就送人?”
谢斯白掀开眼皮,没什么情绪地瞧他。
他掏出手机,修长的手指点了几下。
应爽手机下一秒提示音叮铃作响。
他瞅了一眼:
【谢斯白给您转账10000元】
还有条备注:
【买你破伞】
应爽:“……”
有钱不赚王八蛋。
“谢谢老板,这种破伞我还有很多把,还要吗您?”
谢斯白丢开手机:“开你的车。”
应爽见他那大少爷样儿,不爽道:“坐前面来,真拿老子当司机啊。”
谢斯白往后靠着,隔着车窗玻璃上的水痕,去看这座一别经年的城市。他慢条斯理地说:“我又开不了车,你当司机不应该?”
“别他妈装。”应爽无语了,视线从后视镜中扫见谢斯白右手,正准备说什么,又消停了,骂骂咧咧继续踩油门。
“我这他妈什么破命,今晚的酒你买单。”
谢斯白一副嫌钱多没处花的态度:“行啊。”
-
秦黛回家时一楼没有人,估计都回房间了,怀里的男士西装自然也顺利没引起注意。进房间第一件事,便是找衣架将怀中的西装挂了起来。
那把伞她撑开放在阳台上控水。
目光在这两样东西上来回地看。
下次见面。
又是什么时候?
还有下次吗?
况且,以这衣服的价格,再见无期还不了的话可怎么办呢。
虽然以他们分别前,谢斯白那副无所谓的态度,她当然知道,一件衣服而已,他肯定不会放在心上。
和机场被她踩了一脚的鞋一样。
等秦黛发觉这么长时间,自己都呆愣在原地,盯着一件外套和一把伞,来思考一个根本无果的问题时,窗外的雨声已经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秦黛回神,摸了摸头发,进浴室洗澡。
热水从花洒浇到身上,思绪放空的间隙,她才忽然想起,那件外套披在身上时,似乎感觉到内侧口袋里装着什么东西。
于是洗澡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一倍,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干,秦黛就踩着拖鞋到那件外套面前。
她伸手摸了摸。
第一次从里面找出一支万宝龙钢笔。
而第二次,是张名片。
没有公司或职位,只整齐烫印着两行小字。
「谢斯白」
后面跟着一串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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