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柳清菡神色如常,乾隆不免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多心了,他抱着人,温然道:“爱妃这样就很好。”

不过分聪明,也不蠢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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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妃带着四阿哥回到启祥宫,越想心里越是不舒服,她摸着四阿哥的头,眼神狠厉:“不愧是皇后,手段就是好,抬举一个柔贵人,在皇上身边说话就极有分量。”

这样的场合,纵然柔贵人在,可又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小小贵人发表意见?

皇上竟然主动问起,说明皇上还是有几分看重柔贵人的。

四阿哥是乾隆四年生的,今年不过虚岁四岁,听不大懂嘉妃的话,但这样大的孩子,向来学嘴,巧兰一看四阿哥听的认真,忙让乳母把四阿哥抱了出去。

嘉妃气的扶额:“瞧本宫,都被气糊涂了。”

巧兰走到嘉妃身后替嘉妃揉着太阳穴:“娘娘消消气,奴婢倒是不觉得皇上是因为听柔贵人的意见,而是觉得,皇上本就是这样的想法。”

嘉妃不解道:“什么意思?”

她只想着替永珹求个公道,反而忽略了皇上的顾虑和态度。

巧兰细细解释:“娘娘您想啊,和敬公主和咱们四阿哥都是万岁爷的孩子,站在皇上的角度上,您觉得皇上是希望和敬公主和四阿哥兄友弟恭,还是骨肉相残呢?”

巧兰抽丝剥茧的讲给嘉妃听,嘉妃也听的进去,她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这么说,今儿个这事儿,本宫做错了?”

再回想起来,嘉妃就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冲动,未免有些逼迫皇上的意思。

巧兰摇了摇头:“也不尽然,最起码,皇上会觉得您一心为了四阿哥着想。”

正是因为没有计较弯弯绕绕的利益,所以在皇上看来,嘉妃再鲁莽冲动,为了四阿哥,都可以被原谅。

嘉妃后怕得舒了一口气:“还好有你在本宫身边。”

巧兰微微一笑:“奴婢这是旁观者清。您不想让四阿哥受委屈,将心比心,皇后娘娘自然也不想让和敬公主受委屈。”

那会儿在养心殿,没有她一个奴婢插嘴的地方,只好眼看着主子一步步的踩着皇上的底线。

只不过,巧兰说了这么多,嘉妃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就这么了了,本宫还是有些不甘心。”

闹了一通,就得了一些补品,实在不划算。

纯妃一直在派人注意着嘉妃的动静,见嘉妃从养心殿出来,立马就来了启祥宫,还带了许多珍贵补品。

两人互见了平礼后,纯妃哎呦了两声,一脸歉意:“说来也是三阿哥的错,三阿哥毕竟是兄长,和敬公主要推三阿哥,若是他不躲,也不会伤到四阿哥,倒是让四阿哥白白受了委屈,姐姐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嘉妃妹妹,不知四阿哥如何了?”

纯妃说这话也着实有意思,明着说三阿哥不该躲,实则是再说和敬公主刁蛮任性,毫无姐弟之情。

嘉妃没好气的白了纯妃一眼:“还能如何?伤着了脑袋,能好到哪儿去?”

她对纯妃母子不是没意见,若非三阿哥与和敬公主争执,她的四阿哥又怎么会受伤?可现在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了,她已经在养心殿闹了一通,皇后已经丢了面子,就不能再同纯妃撕破了脸。所以她语气虽然不好,但还是有所收敛的。

纯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原本此事就因三阿哥而起,妹妹若是心里不爽,要姐姐如何赔罪,姐姐都认了。”

见纯妃把姿态放的极低,比起皇后母女的高高在上,更加让嘉妃心里舒服,嘉妃也就没再揪着不放:“纯妃姐姐这话就严重了,原也不是三阿哥的错,妹妹还是分得清好坏的。只是这和敬公主,脾气如此不好,早晚有一日是会吃大亏的。”

说到底,在嘉妃心里,让四阿哥受伤的那个,才是罪魁祸首。

嘉妃最后一句话说的颇有深意,纯妃在脑子里转了一个圈,也笑着附和:“谁说不是呢,只是皇后娘娘只余下这一个女儿,自然看的如珠如宝。”

“嗤,皇后娘娘自然看的如珠如宝,可皇上却是不待见和敬公主这个女儿,不然今儿可是和敬公主的生辰,皇上怎么召了柔贵人伴驾,连长春宫的门都不曾踏进去呢。”

嘉妃翘着手指,一脸的讥讽:“不得皇上宠爱的嫡公主,到了最后,也只是个和亲蒙古的命,届时,皇后可是连个女儿也没了。”

纯妃缓缓摇着手中的团扇摇了摇头,旗头上的白色西珠流苏浅浅摇曳着,她有些不赞同道:

“妹妹又怎知皇后娘娘不能生?再者说了,就算皇后娘娘真的没了子嗣缘,那柔贵人可是还年轻着呢,她是皇后一手扶持的,若是有了阿哥,一旦被皇后抱在膝下,成了皇后的养子,届时,地位怎么也要比三阿哥和四阿哥高。”

至于没了生母的大阿哥,在纯妃心里,简直不值一提。

说着,纯妃眉眼耷拉了下来,叹了口气继续道:“不知妹妹心中有何想法,反正换了我,我是接受不了的。”

嘉妃心里咯噔一下,手指不自觉收拢,神色变得勉强起来,只一瞬,又恢复正常,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纯妃姐姐也太过多虑了,不说柔贵人年纪尚小,有没有这个福气,便是她有那个福气怀上了,谁又知道能不能生下来,还没影儿的事儿呢,姐姐倒是惦记上了。”

纯妃摇着团扇的手一顿,不经意的瞥了嘉妃一眼,见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来,便笑了笑:“也是,还是妹妹心宽,倒是姐姐我瞎操心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纯妃便告辞了。

走在启祥宫外的长街上,春桃仔细扶着纯妃,低眉顺眼道:“娘娘,嘉妃娘娘会对柔贵人动手吗?”

纯妃笑的温婉,如迎面而来的微风,不疾不徐:“嘉妃不会。”

她自认还是了解嘉妃的,看似胆大,脾气上来连皇后娘娘都敢顶撞,可实际上,她再胆小不过了,莫说让她绝了柔贵人生育的希望,便是让她明目张胆的找个理由罚了柔贵人,她也不敢。除非柔贵人不再得宠。

春桃皱眉,颇有些不理解:“那您又为何多费口舌,同嘉妃娘娘说了那些话?”

纯妃眉眼间带了几分冷意:“何为多费口舌?只要能达到本宫的目的,就不算多费,经此一事,嘉妃必然不会依靠皇后,这岂不是很好?”

同为妃位,又同样有阿哥傍身,可嘉妃的四阿哥是皇上登基之后的第一子,真论起来,自然是四阿哥比三阿哥得皇上看重,她会心有不甘,再正常不过了。

说来,御花园的一幕实属意外,但是却不妨碍她从中了解事情真相后,做出与自己有利的抉择。真算起来,她与三阿哥,还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离间了皇后和嘉妃。

春桃一噎,刚想说嘉妃并未依靠皇后,可话到嘴边,瞧着自家主子的脸色,又咽了回去。

纯妃略略扫了春桃一眼,叹道:“不过现在,本宫不担心嘉妃,反而有些担心娴妃,你说皇上是怎么想的,竟将全部的宫务都交给了娴妃打理,倒是有些不像皇上的行事作风了。”

后宫讲究一个平衡,若按照皇上的处事方法,定然会让她们三妃共同打理,可此番娴妃在皇上皇后离宫后,独掌宫务,除了贵妃位份高于娴妃,可以说娴妃是一家独大,颇有隐隐压制高贵妃一头的趋势。

春桃对此并不清楚,只摇了摇头。

回到咸福宫,纯妃往冰山旁一坐,整个人顿时松快了许多。

喝了一盏宫女刚端上来的解暑的饮子后,纯妃突然灵机一动,说:“会不会是皇上有意要册封娴妃为贵妃?”

春桃张了张嘴:“不能吧,皇上册封高贵妃是因为有高大人在前朝撑腰,可娴妃娘娘虽然出身乌拉那拉氏,到底也成了个破落户,除了这个姓氏尊贵外,也没什么优势了。”

纯妃一想,是这么个理儿,心就放下了些许,带了分期盼的说:“要是本宫成了贵妃就好了。”

这样三阿哥就比四阿哥尊贵了,而不是如同现在,死死的被四阿哥压了一头,不就是生了个好时候么。

“一定会的。”春桃斩钉截铁的道:“娴妃无子,能与您争的便只有嘉妃了,您同嘉妃娘娘膝下都有阿哥,明面儿上瞧不出谁胜谁负,可若是您在此时恰好有了身孕,那……”

话中未尽之意,听的纯妃心下一动:“话虽如此,可皇上最近鲜少来本宫这儿,若想再怀一个,只怕是不易。”

春桃眉眼稍动:“您倒也不必着急,咱们只要看着嘉妃和娴妃,不让她们在您之前有了身子就好。”

纯妃微微点头,惆怅的叹气:“这事儿谈何容易。”

娴妃和嘉妃都是一宫主位,宫里铁定防的跟铁桶似得,要想下手简直比登天还难。

春桃低声道:“纵然难做,可事在人为,咱们小心些,总不会让人抓着把柄。”

纯妃轻呼一口气:“再小心,只要是做了,总会有把柄的,本宫不能冒这个险。”

一下子对上娴妃和嘉妃,若是逼急了,让她们二人联起手来对付她,那岂非得不偿失?

她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眉间微皱:“传话给三阿哥,让他好好儿在阿哥所读书,莫要等到皇上考校时什么也答不出来,本宫自认不蠢,怎么就生了个脾气暴躁的儿子出来,他若是能把这些小心思放在读书上,本宫何至于连嘉妃都要让着。”

春桃忙上前替纯妃揉着太阳穴:“是,您且放宽心,待咱们三阿哥再大一些,总会开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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