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雏偶人实际上是用一种袚禊行为,最常出现的场合就是近期的祈祷活动,贵族会在节庆后将自制偶人放入河中或海中,而天皇使用的偶人更高级一些,是被供奉在阴阳寮中的偶人。

平民百姓也会在刚出生的婴儿枕下放偶人,一年后再将其放入河中,但普通的偶人是没有效果的,必须经由阴阳师处理过才行。

这种袚禊行为都是服务于生者的,所以之前奴良滑瓢送来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纸偶人,并没有转移病痛灾厄的功效。

把地缚灵的怨气转移至偶人,这种做法是前所未闻的,两面宿傩特地又一次虚心地上门“请教”了一番阴阳师,弄清楚了其中的门道。

从这一点来看,在咒术领域天赋极佳的两面宿傩若是转职去当阴阳师,也一定是举世无双的天才。

“不用找阴阳师吗?”

千姬大大咧咧地趴在地上,轻快地摇晃着小腿,一点也没有贵族的风雅和矜持。她双手托着腮帮子,满是新奇地注视着正在捣鼓那些纸偶人的粉短发男人,金眸盈着柔柔的笑意。

两面宿傩:“不用。”

谁知道他们会动什么手脚。

纸偶人处理起来很简单,原理和制作咒骸类似,但远没有那么复杂,因为它不需要灵魂作为内核。

他朝千姬招了招手:“过来。”

千姬懒得起身,她慢吞吞地挪动胳膊肘,接着双手向前一伸,笑嘻嘻地扑到两面宿傩盘着的大腿上。

看着在自己面前又懒又不讲究的贵族少女,两面宿傩无言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果然被她气呼呼地拍掉了手。

“宿傩,我说过好几次了,不准弹我!太失礼了!”

千姬像寿司卷似的在他的腿上闹腾地左右滚来滚去,上演一出小范围的撒泼打滚,以此来表达对两面宿傩的不满。

两面宿傩环住了千姬的腰,止住了这位更失礼的城主之女:“别动,要开始了。”

乌发少女立刻安静了下来。

两面宿傩有技巧地调整咒力,按照阴阳师教他的方法将千姬身上的怨气引出并分离。

但在怨气触碰到纸偶人的那一刻,被特殊处理过的纸偶人突然被点燃,化为了一滩灰烬,残余的怨气重新回到了千姬的体内。

进进出出的怨气搞得千姬窜起一股凉意,她控制不住地抖了抖,略凉的手心下意识地贴上男人温热的腹肌,隔着衣料获取一些温暖。

“失败了?”千姬问。

“没,成功了。”两面宿傩撮了一把灰烬,蹙眉观察了几秒,得出了结论,“纸偶人承受不住怨气,效果微乎其微。”

难道要用咒骸代替吗?

但制作一个咒骸非常麻烦,需要将灵魂情报注入类似于心脏的核,这样才能注入咒力投入使用,而以千姬的情况来看,必须耗费大批量的替身。

……不,等等。

两面宿傩扯起一个残暴的狞笑,赤眸中闪着阴冷狠戾的光。

其实不一定要用偶人或者咒骸啊。

还有一个选择——

“这样啊……那人类不行吗?”

千姬先一步说出了答案。

她翻了一个身,躺在两面宿傩的大腿上,灿金色的眼眸只有纯粹的好奇,而没有明显的恶意,就像请教老师的学生那样普通地提了一个问题,或者说是方案。

对她而言,替身是什么都无所谓。

偶人、咒骸、妖怪、诅咒、人类……

这些东西有什么区别吗?她有必要在意吗?

只要她开心、宿傩也开心,其余的她统统不在乎。

“看来你不蠢啊。”两面宿傩捏了捏千姬的脸颊,像棉花一样柔软,特别舒服。

他爱不释手地又捏一下,被羞恼的少女瞪了一眼。

千姬揉了揉被捏红的脸蛋,嘀咕道:“我本来就不蠢。”

自诩聪明人的她一点也不喜欢被当作傻瓜对待,聪颖是她引以为傲的优点,否则她真不久成了一无是处的花瓶了吗?

她讨厌蠢货,像她这样的身份和处境,太蠢了就会——

……就会怎么样?

呼之欲出的记忆戛然而止,这种感觉太难受了,就像拿着一根羽毛绕着她的心窝,而她却无法止痒。

两面宿傩见她的表情不对,问道:“怎么了?“

“好像要想起什么了,但被打断了。”千姬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卸下笑意的金眸散发着丝丝冷意,“偏偏什么也想不起来……”

两面宿傩蹙起眉头,但不是因为千姬的这番话。

——怨气,变重了。

赤红色的眸子沉了沉,他的猜想是对的,找回记忆会加快变成恶灵的速度。

记忆的缺失不仅能一定程度上能够缓解地缚灵对实现心愿的迫切渴望,还能够遗忘濒临死亡的遭遇,因而放缓怨气形成的速度。

是以,一直以为他尽量避免提及千姬生前的事。

没想到那个惹人烦的人滑头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长了一张嘴,跑到千姬面前唧唧歪歪个没完没了(奴良滑瓢:是她问我的啊!),被他警告了一通后,那家伙发誓再也不会和千姬透露一个字。

但光是心照不宣地隐瞒是不够的,因为千姬会梦到一些琐碎的片段。

两面宿傩把手搭在千姬的太阳穴附近,一边轻柔地代她揉了揉,一边漫不经心地思考着,若想清除她的怨气需要多少替身。

一百?一千?还是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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