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奴良滑瓢再次于一个月夜拜访了千姬。

“果然,还是这里的酒最好喝。”

自在地像是待在自己家一样的滑头鬼悠闲地举起酒盏,低沉的嗓音如美酒般满是韵味,他笑着邀请道:“要来一杯吗,千姬?”

“不了,我没有和宿傩之外的存在共同饮酒的习惯。”乌发的城主之女挂着浅浅的微笑,拒绝的声音却如清泉般冷冽,丝毫没有平常面对两面宿傩时的半点情愫,“你是怎么进来的?宿傩说,这里设有他的结界。”

以前结界不便于城中的其他人往来,但自从经历了这场屠杀,这里近乎沦为了空城,两面宿傩便布下了结界,哪怕是实力强大的咒术师都不是那么容易进入的。

但奴良滑瓢却像逛自家后花园似的,随意地进进出出。

“可能是我的能力,也可能是我身上有你的信物。”奴良滑瓢轻抿一口,醇厚的酒液滑入喉咙,“我猜是后者,毕竟以宿傩的实力,即便是我的能力也没那么容易混进来。”

千姬挑了挑眉:“信物?”

奴良滑瓢居然觉得她的这个表情和两面宿傩竟有几分相像。

他揶揄道:“慷慨的千姬大人赠予我这位打发时间的玩伴一点小小的心意。”

“原来如此。”千姬对此不是很好奇,便没有追问,“特地挑了宿傩不在的时候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奴良滑瓢把玩着酒盏,笑问:“难道不是你有事想问我吗?”

千姬一动不动地盯着男人俊美的脸庞,几秒后,她发出一声轻笑:“看来宿傩说的没错,滑头鬼具有看透人心的能力啊。”

“你怎么三句不离那家伙?”奴良滑瓢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有那么喜欢他?哪怕连记忆都没有?”

千姬想了想,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想起他就会欣喜,看到他就移不开视线,希望他回馈我同等的感情,并且永远陪伴在我的身边——这样算喜欢吗?”

“你在明知故问吗?”奴良滑瓢抽搐了下嘴角,“你这已经是爱上他了吧?”

千姬笑了笑,懒得回答这个多余的问题。

作为地缚灵的她,以他为执念而逗留于此,那么答案不是再明显不过了吗?

她没有接话,换了一个话题:“你知道我的心愿吗?”

奴良滑瓢好笑地反问:“你不问宿傩,跑来问我?”

“他说不知道,我的愿望他都答应了。”

“他原话是这样吗?”金褐色的眼眸注视着表情平静的黑发少女,奴良滑瓢露出了然的笑容,“你猜到了吧。”

——答应了,不代表达成了。

简单的文字游戏罢了。

千姬抬眼望向窗外,挂在夜空中的一弯寒玉被云层遮挡着,像是被野兽啃食过后的残缺不堪。皓彩自天际倾洒而下,映入鎏金色的明眸中,是不亚于星辰的夺目。

“或许吧。”她收回视线,流光偏转,“托你的福,他也猜到了吧。”

“和我说的话有关?”奴良滑瓢回忆了一番,露出了恍然的表情,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他不可能放你走的。”

“我知道。”千姬弯起唇角,轻柔的语气非但没有一丝责怪,反而充满了欣喜,“无论我的心愿是什么,他都不会为我实现的。”

心愿了却,她就会消失。

而两面宿傩只想把她留在现世。

奴良滑瓢狐疑地猜测:“所以,你是回心转意了,想让我带你走?”

“想什么呢?”千姬嘲弄地瞥了他一眼,“难道你以为,我的愿望是离开这座城吗?”

“……原来如此,差点忘了当初你是为了他才拒绝的。”

奴良滑瓢无奈地叹息一声,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拒绝了他的好意,却向另一个男人提出了同样的愿望,怎么想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你是怎么想的?”他晃着手中的酒盏,一改平常轻浮的模样,神情变得严肃,“千姬,这可不是普通的心愿,这是让你作为地缚灵留在现世的心愿。”

千姬的表情冷了一些,极其讨厌被说教的她回以一个假笑:“你不觉得你有些聒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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