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新远其实也没走,一直在终点线这里等着她们,但雨实在是太大了,他的眼镜片上都是水,视线严重受阻,他把眼镜片摘下来抹了抹脸的功夫,就有两个人冲了过来。

谢拾安边跑边喊:“严教练,她低血糖犯了!”

严新远心里一紧,顾不上戴眼镜就跑了过去接人,把简常念从谢拾安背上转移到了自己背上。

“快,去医务室,你们两个也过来!”

***

医务室。

简常念醒过来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她眨了眨眼睛,有些回不过神来。

一旁一个清脆好听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醒啦?你刚刚低血糖犯了,医生给你输了葡萄糖,已经没事啦。”

简常念动了动手指,这才发现手背上连着补液针,她循着声音望过去,旁边的床上躺着一个年轻女人,正满脸好奇地望着她。

“你叫简常念是吧?你之前是哪个学校的啊?是严教练推荐你来的嘛?”

一连串的问题打的她有些晕头转向的,简常念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

“额……是……我在技校上学,没有参加过校队。”

“那你是怎么来的哇?”

有传言说她是关系户,严新远的亲戚之类的,听她这么说,乔语初愈发好奇了。

“我……我在城南一中和谢拾安打过一场球,那天严教练也在,所以……”

乔语初吃惊地瞪大了眸子,原来如此,她竟是因为和拾安的那场比赛而被严教练看中的。

乔语初想了想,还是冲她伸出了手。

“见过这么多次了,还没来得及做自我介绍呢,我叫乔语初,是拾安的朋友,体育馆的那场球你确实打的很好,也不怪能被严教练看中啦。”

乔语初长发及腰,说话声音也轻轻柔柔的,简直是让人如沐春风,和谢拾安那个死面瘫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难以想象的,她们两个居然会是朋友。

不过想想她和周沐,倒也能说的过去了。

简常念虽然有些内向不爱说话,但既然别人对她示好,她也是很乐意多个朋友的。

她本想再靠过去一点和人握个手的,谁知道手背上连着的针头阻挠了她的动作。

乔语初见她要起来,立马掀了被子下床过去按住她。

“诶,你别动啊,医生说了没有输完之前,不可以离开的。”

“我……”简常念刚想说什么,房门嘎吱一声轻响,谢拾安冷着脸走了进来,把乔语初扶回了自己的床位上。

“医生说了,你也不可以乱动。”

“我没事啦,喝了药肚子已经不痛了。”乔语初笑笑,拉着她的胳膊摇晃。

“倒是你,跑哪去了,半天不见人。”

“回宿舍,给你兑了点红糖水,喏,快喝吧。”

谢拾安把手里拿着的保温杯递给她。

简常念看看她,再看看乔语初,眨巴着眼睛,表情有些无辜。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想问一下……我是怎么……从操场到医务室的?”

乔语初打开保温杯,把红糖水倒进杯盖里吹凉,眉眼弯弯笑着道。

“这个啊,是……”

她话音未落,就被人打断了。

谢拾安托住她的一只胳膊,把人半拉半拽着拖走了。

“你不是没事了吗?走吧,回去喝。”

“诶——”简常念伸出手想挽留,人已经在走廊上越走越远了,隐约听见乔语初说什么“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诶”之类的。

简常念心想,和谢拾安做朋友,真是难为她了。

***

雨越下越大,台风也要来了,因此室外训练全部取消,集训队员们也难得有了一个空闲的下午。

雨水唰唰砸在玻璃上,窗外的树影摇晃着。

乔语初一回到宿舍就去洗澡了,跑了一个3000米还真有些累,谢拾安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乔语初回来了,吹风机的声音响了起来,响没多一会,又停了。

“我吵到你了吗?”乔语初问。

谢拾安睁开眼:“没,我没睡着。”

既然她没睡,宿舍里又只有她们两个人,乔语初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天。

“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说,是你背着简常念跑回来的啊?”

谢拾安淡淡道:“没必要。”

“拾安……”乔语初停下了手里的吹风机,叫了她一声。

“多个朋友不好吗?”

谢拾安除了在羽毛球技术上比较高傲之外,其实生活里还算和气,如果说一个人的性格可以分成外冷内热和外热内冷的话,那么她就是第三种,谁也不爱型,和气归和气,其实压根不上心。

这些年除了她和橙汁儿之外,可以真正称得上是朋友的人,几乎没有。

乔语初有时候就会想,如果她离开了羽毛球队的话,谢拾安该怎么办呢?

空气寂静了一两秒,然后就听见谢拾安道。

“没必要。”

乔语初有点生气了。

“可你那天和她打完比赛,还去问橙汁儿她是谁了啊,拾安,你对她有兴趣。”

谢拾安抿紧了唇角,偏头看着她。

“乔语初,你能不能先管好你自己,再去管别人,今天这种情况……”

乔语初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是在说我多管闲事?谢拾安,那么大个人躺地下,你能当做没看见一样吗?我要是不多管闲事的话,你今天早就不在这里了!”

她说完这句话就有点后悔了。

因为她看见谢拾安眼里的光一下子就灭掉了。

从小到大,她最见不得的就是她这样的眼神了,因为乔语初总是会想起,很多年前,她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把人从摩托车轮底下抱出来的场景。

那样有点惊惶,有点委屈,又强撑起来的坚强,在一个六岁孩子的眼神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乔语初起身,向她走去。

“那个,拾安……”

谢拾安翻了个身,把被子蒙过脸。

“我睡觉了。”

乔语初还想说些什么,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她拿出手机一看,是妈妈,接通了电话,边爬上床边说。

“我没事儿,老队员了,您甭担心我。”

“什么?相亲?我哪有那个时间啊?”

“让我爸注意身体……”

谢拾安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也亮了起来。

她拿起来一看,是一条短信。

爸:有一万块钱没?

谢拾安没理,刚准备把手机放下,又弹了几条短信过来。

“问你话呢?你是死人吗?半个月不回信息。”

她扯了扯唇角,把这个号码拉入黑名单里,退出来的时候在短信界面看到了另一个联系人,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三个月前。

妈:你妹妹办十周岁生日宴,你叔叔想邀请你也参加,有时间的话过来一趟吧。

乔语初一边和父母通着电话,听见下铺有动静,她偏头一看,谢拾安从床上下来了。

“你干嘛去?”

“打球。”

谢拾安拿着球拍,轻轻阖上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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