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离忧想了片刻:“从此地往东南,行日余,即是泾河,应有些人烟。”
盈珠登时眼前一亮,有人就好啊。
泾河,贯穿幽青二州的一条大河,从定远的这一片山峦而过。
偏僻人少没关系,这泾河是一条非常繁荣的航道,有人烟就有码头,只要想法子混上船,沿水而下,就能顺利离开幽州,到锦州去了。
锦州是原主爹的底盘,到那里就不用担心被人追杀了。
赵离忧在定远附近已盘桓一段时间,又是确知方位才追进来的,大致估摸一下应该差不多的。
只不过,赵离忧又接着道:“只这泾河入山处距定远城不过七八十里路,幽州兵应已赶至,只怕正严密搜寻。”
前夜溃逃的将领,还有前来贺寿的锦州清河各家公子小姐,最重要是谢耀及盈珠,群山必是重点搜索范围。
不管是擒是杀,这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新仇旧恨,幽州军的搜索力度可想而知。
“如果不走这条路呢?”
“那只能深入群山,穿行而过。”
盈珠沉默片刻:“那你觉得走哪条路好?”
赵离忧淡淡道:“走东南,去泾河。”
盈珠点头,她想的也是这样。深山人迹罕至,野兽横行,危险性比幽州军更大,只能这样了。
“那我们赶紧走吧。”
有方向有目标,就是好的,盈珠打起精神,两三下把手上没吃完的鱼吃了,匆匆起身收拾火堆。
很快打理好,两人便上路。
值得高兴的是,赵离忧一撑山壁,能自己站了起来,他捡了个拐棍慢慢走着,速度不比昨日盈珠搀扶慢多少。
这就好。
实在今日盈珠腿脚酸痛得厉害,让她扶也有心无力。
接下来,就是赶路,走一段歇一阵,咬着牙尽力加快速度。
赵离忧带的路,他能借野兽脚印粪便分辨其领地,一路走着,没有遇上无法对付的猛兽。
看他的样子也是个可怜人不过她没说,有些人不需要怜悯,显然赵离忧就是。
有个人一起在森林里走也有了很多安全感,让盈珠比较高兴的是赵离忧伤好点之后,可以打个飞鸟,打个兔子改善一下伙食了。
“哇!你好厉害啊!”
一只小兔子倒在草堆旁,脖颈上赫然插着盈珠之前从那些人身上拿的匕首,不时还有鲜血从伤口冒出。
“……每次都能打中,也太厉害了吧。”盈珠连连感叹,不愧是力战数十大汉的人,打个小兔子什么的,简直轻而易举啊!
盈珠有些怵处理这种小动物,好在赵离忧似乎也看出来了,直接坐下来利索的剥好兔子皮,处理好内脏。
盈珠这才笑着拿过兔子说:“你的伤还没好,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
盈珠拿着处理好的兔子到就近的河流洗了洗,然后又用小匕首砍了一颗小树削尖穿在兔子上面,让赵离忧帮忙拿着,赶紧又去准备生火了。
生完火,把兔子放在火上慢慢的烤着,烤好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
两人走了半天路,刚到中午,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了,可这两天没吃有盐分的东西,再鲜美的肉放进嘴里都感觉淡得没滋没味,好在赵离忧认识香草,在肉上面放些香草烤的味道还不错。
盈珠砸吧着嘴,“这破地方,上哪能弄到盐呢,没有盐吃,走路一点力气都没有。”
就是这般一路小心翼翼,几经艰难,终于在第五天黄昏抵达泾河。
比预料耗时要更多一些,阴沉沉的天,冷风飒飒,盈珠忽似乎听见了水流声。
她一喜,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头的高坡。
眼前视野开阔,一条河流,在夕阳下灿然闪烁,逶迤穿过盆地,浩浩滔滔,有一条宽达几百米的碧水,正穿山过岭而来。
苍翠欲滴的群峰簇拥着一条逶迤清亮的江,盈珠一眼望去,已见坡下的江沿,隐约有一条小路。
这附近肯定有人家!
她正要回头说话,不想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赵离忧清冷嗓音在耳边低低响起。
“噤声。”
盈珠心下一跳,闭上嘴巴,忙顺着他力道赶紧蹲在草丛中。
赵离忧的手往朝下方向斜斜一指,她赶紧望去。
一眼望去好像没有什么情况,但是她相信赵离忧不会有错,仔细一看,果然发现了问题的所在,那些茅草特别的茂盛,看起来与其他的茅草有些不同,茅草的分布很不自然,仔细盯着那茅草,结果发现原来有几个人伪装藏在草堆里。
仔细一看,是士兵。
盈珠一阵后怕,这是幽州兵暗岗,伪装确实到位,若非有赵离忧,她肯定难以发现,恐怕就算摸到河边,也会被这些人发现抓走。
赵离忧使个眼色,两人悄悄折返,绕路往上游而去。
连这么僻静的地方都这么戒备森严,那其他的地方更不用想了。
一路上又避开了五处暗哨,以及一次明搜,山间小道渐渐的多了起来,左绕右绕,转出一处山顶,眼前豁然开朗。
下面是一处平坦的大山坳,零零散散的约有百来户屋舍,越往江畔越密集,河岸延伸到不远处的一个大码头。
这是一个依附码头的乡镇,来往客船停泊补给,又因距离定远最多两天水程,所以人流也挺多。
此时天色已开始发暗,看那码头已停了大大小小十来艘船,其中一艘是刚到的,船客纷纷涌下船,码头却有一处岗哨,士兵正一个个检查后才放行。
另一队人马冲上了船搜查,而还有一队则持刀在水边来回走动,以防有人潜在水下。
盈珠皱眉,这么偏僻的山里,竟也搜查的如此严密?
除去码头船上,她还留意到,那巡逻的幽州兵也不少。
若是寻常公子小姐如她这样的,只怕是插翅难飞。
赵离忧道:“你留在此处,我下去看看。”
这河道进出山上下游的都有卡哨,这幽州军惊动不得。
盈珠看了赵离忧一眼,他脸色仍苍白,只是事到如今,也无其余办法了,只得叮嘱:“你小心些。”
“不要强撑,不行我们再回山上想到办法再说。”
这几天赵离忧的伤也是只结疤了而已,虽然沿途他有采草药敷,可效果不怎么好,如今走路还有些勉强,更别说打架什么的了。
赵离忧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他绕下去了,身影渐渐消失不见,盈珠紧张,但也只能安静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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