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刻的铜人浮起指向亥时,柳攀才出现在腊梅馆大门前。

小桃出来开门,把人带进小楼,并开始煮茶招呼客人。

柳攀躬身行礼,见过长公主殿下,再坐下叙话。

蔡多福说:“柳先生说过进京是来找我的,不知有什么事?”

其实问这话,他是仔细考虑过的。

找到柳攀,就是想问出蔡家宅院的来历,从而找到仇家。他相信以柳天算的能力,应该可以算出来,甚至都已经知道传送门的事。但这事自己不能先开口,干脆让柳攀先说。

柳攀倒没计较的心思,也一改白天的神秘感,满是皱纹的脸上,布满忧虑,感叹一声,说:“此事说来话长,要从殿下身染噬魔虫那天说起。”

蔡多福与时明月皆是一愣,对视一眼,静下来准备听故事。

柳攀说:“秦王殿下登基当皇帝之前,常召集一些窍客在腊梅馆集会,聊些奇闻趣事,风俗民情,也谈经论道。虽然圣教颁过禁令,有些窍诀和道术禁止讨论的,但在腊梅饿,完全不受影响。很多人都愿意来,我是其中一个,你母亲苏玉蝉也是。”

听说蔡多福的母亲以前也在腊梅馆,时明月有些意外,忍不住又望了旁边的蔡多福一眼。

柳攀继续说道:“虽说都是谈经论道,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侧重点,比如阴无极,总和秦王讨论一种极高深的阵法,外人是听不懂的,又比如李青莲李大人,则是一直讨论月影森林的事,想去阎罗神殿,也没人敢插话,当然,也有混日子闲聊的,比如我。”

蔡多福听到李青莲李大人,忍不住问道:“我母亲呢?”

“她与李大人关系亲密,自然是关心月影森林的事。”柳攀应了一句,“这种日子,平常轻松,也算有趣,也没什么大事,直到公主殿下冲进天坑,感染噬魔虫,让我卜了一卦。”

说到这里,柳攀一声叹气,解释道:“本来天坑的事,只有阴无极和秦王殿下知道,但小公主出事,便暴露给当天在场的几人。为了防止有人进入天坑,秦王殿下想重修腊梅馆,便请我卜卦择日。可我算了一卦,不宜动土,甚至推演到两年后,都不宜动土。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顶多腊梅馆重修的事,搁置下来。但我却对腊梅馆起了极大的兴趣。当时秦王殿下帮小公主解噬魔虫,腊梅馆也空闲,我就跟李大人借来三颗星石,开始推演腊梅馆的。”

时明月有些不解,问道:“为什么要推演腊梅馆?”

柳攀应道:“终始窍诀,是时间之术,一般用来算命预测,可对人推演,空间跨度太大,而且算到最后,都不是什么好事,特别是窍客,很少能有善终,当真是费力不讨好。所以我算命,都不会推演太久,也不会看得太仔细。适可而止。”

“如果能算出意外,应该可以进行补救吧。”时明月问道。

“刚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后来推演多了,才发现时间根本不存在,我们所谓的时间,只是事物的过往来回,就像一条看得见却摸不着的河流,没有办法改变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尝试过干预,可该来的,还是会来,甚至有些就是因为我的干预才造成的。”柳攀似乎想起了不少往事,老脸满是惆怅。

作为一个现代人,蔡多福有些佩服柳攀对时间的见解,这是经历过多次推演,才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啊。

柳攀又说:“厌倦了对人的推演,那天我突然意识到可以推演天地,没准能看到天地诞生的那一刻,也能看到天荒地老的那一天。而对腊梅馆的推演,正是我踏入这片天地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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