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疏山人这话看似无心,实又暗含深意,端木苓是聪明人,立刻醒悟过来。

临行之际,对顾棒槌抛下掷地有声的半句话:

“如今的我,你爱搭不理……”

将来总有一天,我要让你高攀不起!

端木苓在心里小声说:顾溯,咱们走着瞧!

顾明澄思索将近百年,始终觉得端木苓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丫头片子,当年白疼她了。

也就是因为这么一顶冤枉的大帽子扣在头上,让他时不常就会想起她,一想起就怨念丛生。

之后他跟着老师四处游历,还不忘打探当年旧事,想寻机会替端木大将军沉冤昭雪。

就是那时,偶然在一间酒楼遇见在后厨当杂工的端直兄弟二人,他俩是大将军当年捡来的孤儿,跟着姓了端木,从前在将军府的时候,亦是端木苓的玩伴。

顾明澄当下把这两人再捡一次,此后一直跟在身边。

后来有两次,他和老师就在千仞山附近的眠龙江上游,还专门去找过端木苓。

两次都没见着人。

当年端木苓离开的另一个原因,是文琅给她带来一枚,端木家祖传的兵道之种。

与兵事相关的道心,齐朝只在世代镇守边疆的军武世家才有,当年端木容是镇南侯独女,顶着满朝非议,以女子之身袭爵,已够让皇帝猜忌的了。

因此修为已至灵动大圆满的端木容,犹豫再三,最终并未参悟入道。

即便这样,还是免不了帝王的忌惮,落得马革裹尸的下场。

端木苓早就不把齐皇当回事儿了,在千仞山闭关苦修,明知阿溯就在洞外,想起老师当年的话,愣是硬下心肠,不肯出来见他。

直到终于融汇道心,迈入筑道境,端木苓出关始知顾明澄已入镇妖塔,而她将来要做的事,却是与齐朝为敌。

顾明澄给她写过几次信,回信的都是文琅。

自从上次得知端木苓身在南澹,而不是两界之交的千仞山上,他便已知道,她已经做好杀回来的准备了。

他并非不知如今与她立场相对,但幼时的情谊,百年的记挂,让他和端木苓不可能形同陌路。

这是那夜山谷中,重新听到她的名字时,就已定下的信念。

“后来我打听过,当日率军驰援的统将,是柳家门生。”

然而此刻顾明澄话说的有些委婉,柳家在楚郡经营多年,军备上始终被韶华军压一头,两虎相争,暗地里难免没有龌龊手段。

“齐皇后来曾有明诏安抚韶华军,道朝廷并未收到端木将军通敌的罪证,当时是有人假传秘旨。”

文琅似笑非笑摇头,“阿溯,你说柳家搞鬼,跟齐皇无关。若无皇帝授意,当年柳泰成一郡之首,与镇南侯品阶相当,怎敢肆意矫诏,延误军机?”

她明白顾明澄言下之意,端木家镇守西南,与齐朝中间隔着个楚郡,齐皇即不愿在天下人面前,与镇南侯彻底撕破脸,韶华军就这么反了,便是破釜沉舟,没了退路。

当今天下,敢正面与大齐皇朝叫板的,惟有北坦诸部,但那也都是三五百年前的老皇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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