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德夸赞一句,一双精亮的眼眯成缝,笑得诡异:
“哦,好叫娘娘知晓,您扔的那个孩子,前些日,已经自己回来了。”
“你,你们……,你们……”
贵妃惊得说不出话来,喘息半晌,噙了满口鲜血般的愤恨,一字一句道:
“我就知道,全是骗人的,亲生儿子算什么,离火王族被屠个干净,……”
于德猛然间做了个古怪至极的动作,蓦地打断贵妃的话。
“娘娘……”
他整个人弓成一只虾,腰背像是从中间折断一般,头埋得比膝盖还低,脖子伸得老长,一张皱巴巴的老脸猛地凑上来。
“说出来有人信么?您就算大庭广众喊给人听,谁不笑话娘娘您失心疯,是个傻子……”
他口中发出嗤嗤的笑声,就着这个姿势,两手娴熟地拿白绫绕上她的脖子,手臂朝外屈出正常人难以企及的弧度,看也不看向上一抛。
白绫挂上殿梁,垂落的一端被于德一手攥紧,另一只手在贵妃柔嫩的脸上,肆无忌惮地拍了两下。
“您啊,死到临头,还不知犯了什么忌讳……”
这样一个轻佻的动作,这满口谦卑的奴才,做得毫无负担。
“还有不平,下地府再诉吧。奴才恭送娘娘,一路好走……”
他毫不迟疑拽下白绫,谢蔚倏忽腾至半空。
勒住脖子的刹那,身体的僵直解除,重新柔软下来,被封了十几日的五感,此刻无限清明。
她丝毫没有挣扎,只在空中旋了半周,方向朝着深宫的尽头,眼中平静至极,直到失去神采。
……
接下来几日,方怡为取心头精血,皇帝安排了东宫之侧的一处殿宇让他暂住。
顾明澄今夜作陪,此刻正听玄武给他解惑。
“你还是太年轻,这桩事,五百岁上的,大概还知道些。”
玄武端正坐于案前,不像他主人,坐没坐相斜倚着龟背,一只脚几乎翘上天,手里拿着个话本装模作样的翻,以示他对这段历史不感兴趣。
实则正竖着耳朵偷听,这些事,灵宗大人从不跟他说。
顾明澄挺遗憾一笑,“五百岁上,那这天下也没几人,不是谁都能像他这样儿,白活这么些年月,说话做人还跟个愣头青一样。”
“可不么……”
玄武朝外挪了挪,不让方怡靠着,这才道:
“咱们灵宗大人的方氏一族,传承久远,是神魔大战前,太微宗宗主谪系。”
“太微宗?”顾明澄声音都压低了,“就是……南溟术派那个?”
“是啊……”
玄武叹气一声:“如今连太微二字,知道的人都不多了。那时候人与妖族也不似如今这般,水火不容。
方氏以驭灵道冠绝天下,太微宗主,当年是已入化羽境的先圣,碎尘遁入虚空,早就不在这片天地了。”
顾明澄听得云里雾里,他这个年岁的仙者,正是愣头青年纪,连通幽之上还有化羽都没听说过,更不知碎尘是个什么操作。
不过先圣这个词他是知道的,比圣人高了一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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