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握一身浅黄的长衫,银丝绣着银杏叶片,长发懒得挽起,只用发带系起小半,甫一动作便在日光下泛起柔柔的光晕。不过再美,比之他那张脸,也只是不及。
“你说浪铭知晓了周小去的身份,要去抢夺他手中的六章十四经?”
树根老人回道:“正是如此。这消息是他结义兄弟淘山道人传来的,他想以此为交换要我们除掉浪铭。”
萧握摇摇头道:“周小去自己的事情,让他自己解决罢。将这件事透露给他,他守了这秘密这么多年,很快会有决断的。至于你们要解决的,是另一个。”
“属下明白。”
树根老人的眼睛藏在了胡须里,悄悄同他对视了一眼。本该是隐蔽的一方,却不由为其形貌所撼,迅速低下了头。
倘若容貌也可称作为武器,他便如那被烈火煅淬的刀锋,冷铁无情,双目却如火之有焰,望之能动摇尽人的心魂,只叫人感觉那花费千金镀造,供奉在上的玉像并不尽善尽美,不过是敷衍地还原了本尊不到五分。
掉落的花叶太多了,他“啧”了一声,起身离开琴台,临水而观,身姿高而瘦削,疏落笔挺,又有一道脱离万物的孤寂。
此情此景只叫树根老人觉得:如此寂灭,活人是久待不下去的。
他正要行礼退下,临行前又听萧握轻轻说道:
“我知你此行要去了结一些旧日仇怨,但更要紧是离间他们,使这六峰之间不再一心,节外生枝的事情莫做。”
他音如玉质,比那琴音更加顺耳。只不过平日不多说话,旁人也不敢求他多言。
“若你遇见一个女子,背着一把长剑,容貌俏丽可爱,性情却执拗倔强,不要为难她。她曾在若兰寺拜过我,我理应庇护于她。”
树根老人却觉得为难,只觉得这形容不够准确:“这,如这般的女子只怕不少,若属下遇错了……”
“遇错了便遇错了。”萧握道。
“为这一个可能的‘万一’,你便不能动。”
“她可是我的信徒。”
陈罗木向他强调了一番萧握这人的言行,见他安静,以为他在深思,却忽地感觉有疾风骤起,身旁树根老人迅如闪电飞身抓向了孙幼仪,将她咽喉要害捏在指间。
众人皆惊,忙要上前,树根老人手指用力,孙幼仪痛哼一声,陈罗木与秦冰同时大喊道:
“不要动!”
树根老人道:“烦请告知孙含素,若想救回自己的接班人,便在贯纵秋荻上向天下人承认自己做过的恶事,再拿她乌借峰的六章十四经来换,否则便给她的爱徒收尸吧!”
他掐住孙幼仪的命门,随即点住她的穴道,正待浮草而退,众人投鼠忌器,不敢直追,只能浅浅逼近。
眼见这二人要离开了,远远忽来一阵清凉袭过众人耳侧,是一把冰蓝的长箭,快如一道月光,那破空声才随后赶至众人耳边。箭尖却已经停在了树根老人额头中央,将他额间刺出一道红记,须发皆被吹开,血凝成一道流了下来。
其余箭身被陈罗木两只手死死握住,将她手掌擦出了飞溅的血花,才不至穿透树根老人的印堂,使他当场横死。
她保持着那握住箭身姿势,同众人向来处去看。
林中走来一个男子,容色极淡,与月相和。一身白衣不染尘埃。左手执剑,背一张弓。
“大月明弓!”
很快便有人认了出来,大喊出声。
唯有秦冰震惊过后看向了陈罗木,她方才救人所用的正是乌借峰的独门:经波行止步。
那男子身法不慢,姿态优雅不失利落,片刻便行至众人面前。
他淡淡地道:
“仰月宫,郑兰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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