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镇入口围栏前一声骏马嘶鸣,陈妙骑着一匹黑身骏马,一手紧握缰绳,一手拥住怀中的罗青蔻,连声大喝扬鞭,朝乌借峰下疾行而去。
他嘴角仍余一道方才打斗中留下的血痕,长发叫疾风吹得飞扬,吹得人心底泛起冷意。
罗青蔻窝在他怀中,以纱覆头面遮挡了寒风。此刻她将头微微抬起看向他,露出一张又小又惨的美丽面庞。
“我想到,自己是第一次见你同人打架……咳咳……”
她才说半句便咳个不停,伏在陈妙胸膛上的小小躯体颤抖着,陈妙的心也同这副身体一同颤抖,手臂将她拥得更紧。
“别讲话,安心休息,我们很快就到了。”
“咳咳……我怎么能不讲话,我是快要死了,再不多讲些,便讲……不出了。”
陈妙一心乱如被火燎原的野草,只把平时的冷静智慧都丢得一干二净:
“是我对不住你。那毒君子在你下梯之时用毒针害你,原是因为我二师兄做送信人时同他结下的仇怨。本该我来承担,却累你被伤。”
罗青蔻笑笑:“别这么说,你不是都快把他打死为我报仇了……我知道你是为了解药,还留他一命……咳咳……但他说了,这毒只有你师父孙含素的华光诀能解。可她若为我解了,自己便得损去十年功力,她不会救我的。”
一道枯叶于风林间如闪电般斜过来,陈妙不躲不闪,被它擦过脸颊,划出一道细微的血丝。
他扬鞭策马,一路逆风而去,心中坚定:我定会救你的。
此时正值乌借峰弟子午后讲学,孙含素闭目坐于堂前,堂中数十人坐而观书,一语不发,翻页声音也如重锤击鼓。
忽听见一人小跑喘气着跑进堂内,秦冰跪在堂下,向孙含素急道:
“师父,三师兄回来了!还带了人回来治病!”
堂下师兄弟闻此大为惊诧,议论四起,有的甚至起身要看。
没想到陈妙这一趟做送信人竟主动犯禁,带了峰外之人回来!
孙含素睁开双眼,望向堂下,本来喧闹的气氛一凝,瞬间归于寂静。她如冰雪般的容貌未有分毫变化,冷声道:
“叫他去戒台下跪着,将外人扔出去。”
秦冰听了忙跪下来,拽住孙含素衣角求道:“师父,求您去看看三师兄吧,他就跪在乌借峰接引长阶的最后一级上,半只脚都没有踏入乌借峰主峰,只求您能去见见他!”
孙含素美目一瞪,将她从裙边甩开,其余弟子却纷纷跪下,求道:“请师父饶恕师弟,见他一面!”
呼声在前,孙含素终于一扫冰冷的裙角,起身向乌借峰接引长阶去了。
一众弟子紧随其后,绕过了主殿,未到近前便能见到陈妙的身影。
他正伏在五百级接引长阶最下面一级,无视旁边洒扫弟子的阻拦,向主殿叩拜不停。身旁边还躺着一人,应是个年轻的女子,头被纱包裹住了,看不清晰,但隐隐能感觉出中毒已深,病入膏肓的样子。
孙含素老远便见到他身旁的女子,眉目一动,心中不知泛起何种情绪,只叫她想把这二人都赶下山去。
陈妙见到师父同众位师兄弟终于抬起了头,他额头渗血,自额角一边细细流下,自己浑然不觉,大声向孙含素求道:
“弟子陈妙,送信途中因故连累无辜之人代我中了毒,求师父善心,救她一命!”
罗青蔻已经昏迷过去。此时场上三个女子,有两位都对他的恳求恍若无觉,唯有秦冰心疼三师兄,悄悄流着眼泪。
孙含素道:“我问你,你的事情可做完了?”
陈妙道:“做完了,可师父,她……”
他的话被孙含素厉声打断:“做完就是做完!你是乌借峰的人,峰外的事情无须你管!”
陈妙只恳求她:“徒儿只求师父施展华光诀救她一命,付出任何代价,受到何种惩罚,我都甘心接受。”
他说完起身抱起了昏迷的罗青蔻,竟要抬脚踏上接引长阶。
众人惊诧大喊:“师弟莫要犯禁!快退下去!否则性命堪忧!”
陈妙恍若不闻,踏上了第一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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