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书房,楚南竹让遥之坐下,而后便问她:“你是如何看见那浮影的?”
遥之愣了一下,而后想着方才的情形,道:“山腰处,那季雨石和那小厮在那跪着,我便在后面偷偷观察,看那两人是不是什么歹人,而后便见得那浮影在那季雨石面前走动,嘴里张张合合的,甚是担心两人。”
“那浮影面目虚幻,皮肤透白,与常人很不一样,我还想着是不是哪里来的魑魅魍魉,却没想到仅仅是一个小女孩儿的游魂。”
“她见我时很是惊讶,似乎疑惑着我能看到她,而后便试探着与我攀谈说话,也是如此,我才得知这几人的具体来意。”
楚南竹手微微动了动,白瓷嫩长的手指在书桌上面小幅度叩了几下,睫扇低垂,像是在思考,遥之抿了抿唇,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你说”,她拉长了声调,“你就这般一眼就看见她了?其它的......什么都没有做?”她声音缓慢,似乎是有些不解。
“嗯。”不然,她还能做些什么?遥之心想。
楚南竹坐在那里,眼睫低垂,不发一言,书房里显得很是安静,声音只有外面风吹树叶的簌簌声响,遥之微抬眼看了看楚南竹的侧脸,而后手紧了紧,大拇指搓着食指来回动。
既然没有施什么术法,那便是遥之本身就能够看见人魂,只是......是那小女孩因为扣灵锁未开,有些特殊,遥之才能够看见,还是因为她自身就能够见得人魂?
“那你以前,可有见过这等类似的事?”楚南竹问,她目光看过来,神情专注,直直望着对面的遥之。
楚南竹眼睛生得很好,是很典型的丹凤,这么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眼里水波潋滟,仿佛对面那人是她身边极重要的人一般。
而她平常那般淡淡瞥过去的时候,微微上扬的眼尾,又显得她有些薄情。
“嗯,就,就是。”遥之突然就卡了壳,支楞了半天没支楞个什么东西出来。
“嗯?”楚南竹有些疑问。
遥之深呼吸一口气,而后正色道:“以前倒是没有见过这等浮影,是以我看见那小女孩儿的时候才有些惊奇。”
原是这般,楚南竹点了点头,思考片刻,而后道:“那应当是那孩子头上的扣灵锁未解,你才能看得到她。”
楚南竹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
阴面、阳面之间仿佛天壤之隔,不可相交,若是有人身在阳面却插手阴面的事情,所带来的后果很是严重,同样,阴面的人也不可插手阳面的事,就像躲避鬼差,徒留在阳面的游魂一般,若是到了时辰还不去投胎,那么便会受地府的刑狱之罚。
要是游魂作乱害人,那便会受更加严重的惩罚,甚至会投入十八层地狱。
那人魂还未解开扣灵锁,那便还是属阳面的,遥之看见她,应当也未有什么大的影响,只要不插手阴面的事就好。
之后,楚南竹又问了遥之一些问题,尽是关于她如何看见人魂的细节,遥之都一一答了,且还答得很是细致,有时候还会问楚南竹,还需不需要说别的,楚南竹一愣,而后微笑了笑,说:“不用了。”
说完正事,楚南竹看见遥之身上的红衣边角有些脏污,应是回来的路上沾了些泥泞,她拿旁边的帕子给遥之的衣角擦了擦,遥之似乎有些紧张:“阿,阿竹。”
楚南竹抬起身子,而后看着她,语气里有些无奈,道:“若是以后外面下雨,路上耽搁一两日也可的,雨后路滑,容易摔了,别这么着急赶路。”
遥之嘴角弯了弯,而后嗯了一声。
她眼角弯弯的,像是心情不错。
“阿竹,我跟你说,回来的路上我捡了个长鞭,你看,就是这个,可好看了。”她想献宝一般,将那包袱里面的长鞭拿出来,那鞭子浑身红色,鞭身缠得紧紧的,上端部分则空出一个手柄来。
那鞭子拿出来的时候,书房里的灵气都似乎多了些许,外表虽是有些普通,但楚南竹却看出这不是个凡物。
“何处捡来的?”她问道。
“就在一个破宅子里面,我那时候赶回来,在途中歇了歇脚,而后便见得那鞭子躺在那祭坛上面,我看有些好看,于是就拿回来了。”
楚南竹用几种术法查探了这鞭子的灵气,未发现什么脏邪鬼气在里面,这才将那鞭子递回给遥之,道:“这次便算了,以后莫要这般了,这鞭子虽是好看,但却不晓得是不是个有主的,下次你想要什么武器,我给你做便是。”
“没有主的,都在那破宅子里面了,哪还有主啊?”遥之道。
“也是”,楚南竹淡道:“那你日后就使鞭子,不用长剑了?”
遥之蓦地一愣,而后试探性地问道:“那......我以后要是使鞭子了,你还教我本领么?”
楚南竹微微向后面的椅子靠了靠,眼皮子抬了抬,道:“可我是使长剑的啊。”她语气飘忽,仿若天边不可捉摸的流云。
遥之啊一声,道:“那我不用了。”说着,就要将那鞭子拿开。
扑哧一声,轻轻的。
楚南竹难得笑了开来,她平日里虽不至于板着个脸,却也是难得见她笑的,日常都是淡淡的神色,脸上没甚么表情,就连遥之小时候被掉在悬崖边上,这人也没露过担心之色。
这一笑开了来,倒是十分引人注目,且,她的面容本就生得极好,遥之心里还藏着那般的心思......
遥之有些呆愣了起来,可她自己也是个聪明之人,不过片刻,这便明白了楚南竹的意思,这人是在逗她呢。
“阿竹!”遥之嗔道。
楚南竹抬了抬眉毛,而后收敛了表情,一会儿后,才道:“喜欢鞭子,那便使着吧,书房里还有两本鞭谱。”
“那你教我么?”遥之轻声道。
“你想我教你?可我自己并不会鞭法。”楚南竹说话的时候并不是冰冰冷冷的,却也不显得柔,若是要以一个字形容,那便是轻了。
“你那么聪明,肯定看了就会了”,遥之慢道,“我不一样,我笨。”她眼睛转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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