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西洲在赵晚秋的病床旁边坐下:“记得叮嘱南风,让她这几天小心些。”

赵晚秋伸手擦眼泪:“你怎么不自己去说,你们明明住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

裴西洲薄唇轻抿,赵晚秋明白,他只要不拒绝就是答应,这孩子就这样。

你对他一点点好,都会被他认认真真记在心里,虽然他从来都不会说。

“之前,医院后面那块废弃的工地发生了意外,你在公安局,肯定知道。”

“你们不容易,我看南风那小医生也很不容易,你看公安局跟医院离得这么近,如果时间凑巧,你们可以一起上下班呀。”

“当外科医生的,只要有手术,不管几点都得做,后面那块工地真的挺吓人的,南风昨天还和我说,夜班路过的时候有人冲着她吹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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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裴西洲进入德清街789号。

他往里走,那人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裴西洲垂眸,正是白天的灰衣男子。

南风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她耷拉着小脸,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

高强度工作的一天,手术手术一直是手术,午饭都没吃几口,晚饭时间更是错过去了。

她饿得要命,今天查房的时候差点没被赵晚秋的晚饭馋死。

她问老太太是从哪买的,老太太说是裴西洲做的,要是想吃让裴西洲给你做。

南风干巴巴笑笑,她还是躺平做梦比较直接。

到家之后,黑漆漆的客厅有一点一点暖黄的光,像是森林之中亮起来的萤火。是裴西洲亲手安装的小夜灯,在这个寒冷的冬夜显出难得的温情。

南风开灯,打开外卖软件想要订上十碗大米饭,可上次外卖事件让她心有余悸。于是她打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当她走进厨房,厨房的电饭煲呈现保温状态。她不可思议地打开,里面正是赵晚秋同款的南瓜浓汤,热乎乎的香甜气息扑面而来。

之前裴西洲给她打过电话,所以她有他手机号,南风试探着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南瓜汤我可以喝吗?】

裴西洲的信息回过来时,南风正盯着那锅南瓜汤攥着勺子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要不要喝一口帮裴西洲试试毒?

【裴西洲:随你。】

南风瞬间眯着眼睛笑起来,她已经完全习惯裴西洲这种说话方式。

看起来冷冷淡淡,最后小夜灯也安了,房子也租了,南瓜汤也给她煮了。

哼,就说是只傲娇大狗狗嘛。

她酒足饭饱,最后给他改了个备注:【裴狗狗】。

二十分钟后,南风给他发了一张干干净净啥都不剩的锅的照片。

这时手机界面跳转突然疯狂响起来:“老太太今天情绪波动太大情况不太好!你赶紧回来看看!”

南风抓起外套就跑。

裴西洲看着手机上的照片,猪吗她?

嘴角却轻轻弯起一点不明显的弧度,看来味道还可以。

手机放回裤兜,裴西洲一双自带狙.击.枪瞄准镜的眼睛,一直锁着灰衣男子。

他参加工作一年多,时间不算久,但他从高中开始就开始接触那些人。

贩毒的、吸毒的、持毒的,甚至是毒枭,身上都有一股非常奇怪的味道。

灰衣男子接了个电话,急匆匆往酒吧门口走,裴西洲拿起外套,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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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情况很不好,医生们奋力抢救,依旧不能阻止病情急剧恶化。

南风出手术室时后背全是汗,整个人已经虚脱,却突然被老太太的儿子、灰衣男子拦住。

“医生,我妈这病怎么花钱如流水呢?你能给我份明细看看吗?”

一场抢救下来,南风已经筋疲力竭无力应对:“缴费的时候都有。”

“你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啊,那玩意我们平民小老百姓也看不懂啊,你上面说用了十支药就是十支药?说不定你故意多开了呢?还有啊,说不定你就是不用便宜的药故意用贵的药呢?”

南风尽心解释,语气温和不急不缓,跟平时沉迷捧哏的她判若两人。

男人料定她从这里得了了不起的回扣,他破口大骂:“你们医生就是这样的?你们医生就是这样赚病人的钱的?你的医德呢?”

不与傻瓜论短长,在事情发酵起来之前,南风想要离开,却被人一把扯住手臂拽了回来。

“黑心医生!黑心医院!无底洞!我妈来的时候还健健康康呢!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南风脾气也上来了:“这里是医院,请你安静,有话好好说。”

“谁他妈跟你好好说!”男人指着南风骂,“走过路过的都来评评理啊!”

那个瞬间,南风骨头缝儿里都泛起冷意。

她突然觉得满心委屈,她这个人不怕生气,最怕受委屈。

每次受委屈,她都怀疑自己有些“泪失禁”体质。

眼前慢慢演化成一场闹剧,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砸下来。

耳边闹闹嚷嚷的声音渐行渐远,她看着奄奄一息的老太太被推出手术室。

老太太看向她的眼睛里满是愧疚的眼泪。

那个瞬间,南风好像看见自己的外婆,外婆去世前,看向她的眼神也满是愧疚。

泪水模糊视线,以至于她没注意到男人手朝着她的方向扬起眼看着就要落下来。

下个瞬间男人扬起的手被人钳制住,有人挡在了她的面前。

裴西洲一身黑衣英俊面庞是冷淡的白,他眼神锐利如猎豹,直接把人扯到墙边把衣服往上一掀,果不其然,那人后背满是“冰疮”。

男人骂骂咧咧转过身,裴西洲面无表情修长手指捏住他腮两侧迫使他张嘴,入目的牙齿早就因为吸毒钙化。

裴西洲眼神冷如数九寒天的深潭,融了碎冰一般,缓缓说了两个字:“畜生。”

男人:“你他妈说什么?”

他一手就能钳制住他两只手腕,只是出来时身上没带手.铐,当即给禁毒支队的同事打了电话。

周围围了太多的人,太多的人指指点点。南风慢慢没了力气,在角落蹲了下来。

她认认真真工作,遇到交不起医药费的老人就好心帮人垫付,是错了吗?

或许她就是错了,医生不该插手治病之外的事情。可是她真的没办法,看到一个和外婆年纪相近的老人,得了和外婆一样的病,死在自己的面前。

等吸毒者被带走,裴西洲目光落在角落那一小团身影上。

他记得他刚遇到她时,她开开心心去帮人垫付医药费,说总不能不救。

而现在,她蹲在那,很小一团,肩膀轻轻颤抖,那双总是笑得弯弯的眼睛满是眼泪。

裴西洲第一次见她哭,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难过的表情,大颗大颗的眼泪砸下来。

她身上深绿色的手术服还没来得及换,让她看起来像可怜兮兮的小动物。

“不是你的错。”裴西洲轻声开口。

南风所有的委屈在那个瞬间齐齐上涌,就好像在幼儿园受到欺负的小朋友,突然有所依仗。

视线模糊被吓到、她拼命忍着哭却无济于事,擦干眼泪,对上一双漂亮如琥珀的眼睛。

她明明想笑,声音却带了浓重的哭腔,让她看起来更加可怜:“你怎么会在这儿?”

裴西洲眉眼清澈,嘴角微微向下,依旧是那张面无表情的拽脸。

他清清落落站在那,像是天神降临人间,声音是从不曾示人的温柔。

“南风医生,我来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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