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疑是帝王的天性,尤其是徽晟帝这样从小被架空到大的。

虽然祁景闵在他面前从来是一副温良恭俭的模样,但……

“来人,此前让你们调查大皇子的行踪,可有什么异常吗。”

原本在替徽晟帝整理奏折的秉笔中官立马停下了活计,凑到了天子身旁,低声回禀道:

“大殿下近日常常往钦天监去,奴才差人去暗中打听了,据说是十分担忧入秋后淮南的灾情会反复,所以督促钦天监查看天象,给个准话。”

“喔,那钦天监说什么?”徽晟帝饶有兴趣地问道。

中官正准备开口回禀,外面突然传来通报声:

“陛下,大皇子殿下求见。”

嚯,说曹操曹操到啊。

徽晟帝挑眉。

“宣。”

“宣——大皇子——进殿——”

门外很快行来气宇轩昂的脚步声,徽晟帝五指轻敲桌面,思量着祁景闵的来意,仍旧没料到,对方居然是来请愿的。

“父皇,”祁景闵进门便是大礼,然后跪直了身子拱手道:“儿臣请愿,派钦差大臣下淮南,协助三弟和常大人共谋水利一事。”

青年脊梁挺直,眸光坚定,丝毫不躲闪地迎上徽晟帝打量的目光。

任谁对上这样正气浩然的视线,都会忍不住心生好感。

“为何?”徽晟帝不得不将此前的疑虑先放下。

“回禀父皇,儿臣今日同钦天监的大人们一同研究星象,发现近些日子,荧惑和心宿都有向淮南方向靠拢的趋势,再过一段时间便可能会在淮南上空相遇,这是大凶之兆,涝灾必然反复啊!”

祁景闵话罢再次拜了下去。

徽晟帝瞳孔猛缩。

荧惑守心?!

祁景闵狠狠戳中了他的痛点。

荧惑守心,登高自省,宣罪己诏。

这大概是所有帝王最担心、甚至恐惧的天相了。

“来人,”徽晟帝沉声道:“宣钦天监监正朝梧殿议事。”

中官领命而去,徽晟帝垂眸打量了跪伏于地的大儿子几眼,道:“先起来吧,这确是大事,皇儿有心了,不过……”

突然话音一转:“你三弟本就是领着钦差之职下的淮南,如今各郡也都有奏折上报,修坝和清淤的进程都推进得不错,为何还要再派人去?”

话问到这里,殿内突然沉寂下来。

祁景闵刚刚站起身,闻言僵了一下,他状似无意地抬眼,陡然对上徽晟帝的目光,又猛然低了下去。

但这一瞬,已经足够徽晟帝将其中的欲言又止一览无余。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磨磨蹭蹭地像什么样子!”男人低声呵斥道,就像所有普通的父亲一样。

不知是不是被这样的气氛触动,祁景闵犹豫再三,终于还是犹豫着开了口:

“三弟终归年轻,经验不足,容易为刁民所骗。”

青年重重叹了口气,“儿臣听闻,三弟颁下政令,要求劳工们检举行迹可疑之人,只要抓到一个便会赏赐许多银两。”

“如今劳工们每日不务正业,反而搞起了结党营私的那一套,大大拖慢了进度。但三弟毕竟是皇子,父皇直接下旨规正难免伤了彼此情谊,不如派个人下去,以襄助之名,行督促之职。”

“父皇以为何如?”

殿内再次安静下来,帝王蹙眉,垂眸深思。

殊不知那跪在下首之人,唇角挑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待得他举荐的钦差下了淮南,催赶进度,他就不信如此大的压力下,祁长廷还能面面俱到地没有任何漏洞!

到时,呵……

*

这日,何成一面啃着包子,一面接过下属递来的密信,信封右下角有小小的“东都”二字。

按祁长廷的要求,东都那边没有要紧事的话是不会冒着风险送信的。

何成叼着包子,腾出手来拆信,骤然变了脸色。

他大跨步地闯进府衙茶厅的时候,白桥正在府衙的茶厅整理官府同商户们签订的合约。

望着厚厚一沓合约,既有成就感,又觉得头大。

虽然银两有了着落,但时间依旧很紧,这些日子祁长廷都忙得几乎没怎么睡,她这个做员工也不太好意思懈怠。

若非换了具十五岁的年轻身体,她觉得自己可能都撑不下来。

也不知道男主是什么做的,连轴转真的不会废掉吗?

眼睛酸困,白桥忍不住抬手按揉眼周,便见何成走了进来,面色沉凝。

她停下动作,无声探询着望过去。

“公子呢?”何成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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