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说景曦入幕之宾无数,楚霁就是其中最受宠爱的一个;传言说景曦谋害朝臣,就是楚霁亲手拿刀去把对方了结了;传言说景曦目无法纪贪赃枉法,就恨不得把楚国公那座大宅子都说成楚霁跟着贪污来的……总之每逢传言涉及晋阳公主,楚霁必然在其中不可或缺。
如果单听那些传言,很容易把楚霁想象成一个油头粉面、谄媚不堪的角色。然而楚霁站起身来,笑意清浅,秀如青松:“臣得见公主,不胜欣喜。”
景曦当年帮楚霁运作了一个翰林院的职位,紧接着又让楚霁兼任了公主府长史——这固然听上去很荒谬,然而没人会为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官职找晋阳公主的麻烦,因此楚霁如今认真算起来是有官职在身的,可以自称为臣。
景曦很快将那一丝掩藏不住的喜悦压抑下去,问道:“知州呢?”
楚霁道:“臣知道公主今日到晋阳,就一直在城楼上守着,知州大人还在府衙内,稍后才到——请公主先进城吧!”
他顿了顿,又笑言:“晋阳公主府闲置已久,是臣和知州大人一力费尽心力修缮布置的,不如公主先去看看。”
景曦欣然:“好啊!”
她前世至此加起来二十年不曾和楚霁见面,再次相见十分喜悦,索性道:“你上来说话。”
公主的鸾车极大,其上用屏风隔成内外两个部分,摆着茶几、座席、小柜,内间甚至还放了一张小榻。上面只有景曦主仆与谢云殊,再上来一个楚霁也是绰绰有余。
楚霁毫不推辞,上了鸾车。
在景曦的示意下,车队缓缓向着晋阳城内驶去。
楚霁一上来,就见景曦身侧不远处,坐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人,水色衣衫眉目秀绝,哪怕不言不动,也有一种风神秀彻、清雅绝伦的风姿。
景曦朝他介绍:“这是本宫的驸马,谢云殊。”又转头对谢云殊道:“楚霁楚枕溪,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就是本宫跟你提起那个还没及冠就先取了字的朋友。”
其实如今在景曦的心里,两世追随她的楚霁是她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在她心中分量远胜于谢云殊。但楚霁并不知道,景曦这一番话落在他耳中,就像是景曦和谢云殊十分亲近投机,连自己身边的亲信都跟谢云殊一一提起过了。
听景曦如此自然地称谢云殊为驸马,楚霁神色微动,很快又敛起那一丝异色,正要开口,谢云殊已经抢先一步,朝着楚霁一笑,微微颔首道:“久仰,楚大人。”
谢云殊笑也笑的端雅从容。
楚霁也回以一笑,同样颔首为礼:“久仰驸马文思通达,形容洒脱,颇有名士之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们二人说完了虚假的客套话,景曦便道:“好了,枕溪,运回来的那批东西你都收好了吗?”
到了谈正事的时候,谢云殊就自觉地闭了嘴,他自忖晋阳公主对他还没有太深的信任可言,现在瞎掺一脚,只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景曦说的‘那批东西’实际上指的就是在‘刺客劫掠’中被掠走损坏的第一批嫁妆。安排人手的时候,第一批人去牵制住禁卫的视线,带着禁卫转移战场,暗中的一批则趁无人能抽身顾及嫁妆,将它们全部偷偷运走。
因为景曦的人手在离青萍山最近的平章县城里早就盘下了一处酒楼做据点,上下关节也早已打通,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早早将嫁妆运至酒楼伪装一番,马不停蹄又送往了晋阳。
由于抢占了先机的缘故,等禁卫从附近开始排查商队车辆、搜寻嫁妆下落的时候,这批嫁妆已经运出了百里之外,半分线索也没有留下。
楚霁闻弦歌而知雅意,抚掌笑道:“我正要说这个——其中珠宝首饰等物,已经找了可靠的人手,把上面的宫造印记磨掉,再稍稍加以改制,就是崭新的东西,绝不会被识破。”
景曦道:“那就好,这些东西轻易不能动用,先严严实实藏起来,留作后备资金。”
“至于公主特别点出来的那张琴……”楚霁又道。
景曦道:“你想要?但是本宫已经许出去了。”
楚霁笑吟吟的:“这倒不是,臣只是好奇,公主把它许给了谁?”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