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早已经大亮,景曦默算着时间,应该已经到了午时初。
京城城门每日寅时末卯时初开启,禁卫飞马回京报信,再带人一路急行赶回来,现在大约也已经到了驿站一带,要找到青萍山上来恐怕也就在今日了。
算着时间足够悠闲的吃个午饭,景曦就放心大胆地将承影遣出去觅食。
山洞前不远处,有条潺潺的山溪。承影弄了点溪水进来,景曦用水洗了把脸,又走过去将云秋包起来的伤口揭开看了看。
昨夜他们躲进这里来的时候,无所不能的暗卫承影就用刀划开了云秋被蛇咬伤的地方,确定流出来的血颜色正常,景曦才放下心来。
见景曦又过来查看伤口,云秋颇为羞愧地垂下头去,自嘲道:“奴婢只当能护着殿下,没想到却大大拖了殿下的后腿。”
景曦翻起外裙,从干净的中衣上撕下布块,重新帮云秋包好,道:“我又不是小动物,哪来什么后腿。”
云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帮云秋重新包扎好伤口,景曦把想起身的云秋硬按回地上。她手指上还沾了些血,转头回去找承影装水的竹筒,却发现竹筒里的水已经空了。
景曦一向喜欢干净,指尖还有未洗去的血,微黏的触感让她不适地拧起眉头,想去弄点水来,却又觉得手太脏,不想去碰装水的竹筒。
“公主。”谢云殊在景曦身后唤了一声。
景曦转过身去。
貌似琳琅,才思无双的谢公子正站在她身后,手里捧着另一个竹筒,里面装满了清澈的水,他将竹筒递到景曦面前:“公主需要帮忙吗?”
景曦伸出手来。
她十指纤白柔嫩,一望而知娇生惯养,从来没有做过什么重活,指尖上沾着一点鲜红的血迹,反而更衬得手指玉白。
谢云殊将竹筒略微倾斜了一点,清澈的水流淌下来,景曦就着流下来的水冲刷指尖的血迹,她稍稍抬起眼,眼前就是谢云殊垂落的一缕长发,脖颈雪白修长,哪怕静静垂着眼拿竹筒倒水,都有一种鹤立鸡群的出尘之感。
景曦心不在焉地想着,突然意识到不对:谢云殊鹤立鸡群,那她是什么?衬托仙鹤的鸡?
景曦:“……”
她默默转移了思绪。
虽然景曦一直都表现的对谢云殊不怎么看重的样子,但她还是记得的,对谢云殊那句称誉“貌似琳琅”后面还有四个字“才思无双”。
后四个字被京城第一美人的光环压了下去,但景曦从来没有因此小看谢云殊。
昨夜这起刺杀是景曦亲自留意的,她自忖就算熙宁帝派出龙骧卫来查,都不会查出什么大的破绽——毕竟苦主和刺客是一家,想掩埋线索再方便不过。
唯一的一个变数,就是谢云殊。
谢云殊一直跟在她身旁,而景曦身边的破绽实在太多了!
景曦堆起一丝和善的微笑,看向谢云殊。
“让你受惊了。”景曦尽量和颜悦色,“这次刺杀对你来说确实是无妄之灾,如果不是跟在本宫身边,你也不会遇上这种祸事。”
谢云殊道:“公主言重了。”
他这句话说的丝毫不露破绽,景曦一时间也摸不清他到底看没看出来这起刺杀是她自导自演的。想了想,又道:“等到了晋阳就好了,那里远离京城,也没什么能轻易将手伸到晋阳去。”
谢云殊难以抑制地露出些愕然之色,那一瞬间的神色变幻正落入景曦眼中。
景曦在心里哦吼一声。
——谢云殊你果然猜到了,装得倒是挺像回事的,还是被本宫发现了!
谢云殊的愕然真真切切:“公主不打算回京?”
他以为晋阳公主大动干戈冒险一场,为的就是回京。
皇帝再怎么凉薄,也不可能对女儿遇刺毫无触动,还坚持要遣她去封地。
“回京做什么?”景曦笑吟吟道。
抓到了谢云殊的破绽,景曦心情大好,索性多说两句:“本宫都要离京了,还有人上赶着来行刺,要是留在京城不走,还不被当成活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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