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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本科生毕业,四千块钱够多啦”

这是面试官的话。

“先生你好,这是我们公司最便宜的楼盘,每平最低一万四千元。”

这是售楼小姐的话。

“我都不嫌弃你没房没车了,你连二十万的彩礼都拿不出,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爱我?”

这,是刘寅上一世的女朋友,在离开刘寅时说的话。

就这样,满怀全村人期待考上大学的刘寅,却在毕业后成了一个网约车司机。

每个月大几千的收入,除去房租、伙食,以及欠公司的车贷,刘寅还能给家里的父母、弟弟妹妹寄回去五千块钱。

至于自己的未来?

刘寅没想过。

或许这一生,就在每日十四小时的辛劳,以及几碗素拉面中度过了吧?

当时的刘寅如是想着。

上一世的记忆,停留在某一晚的三环高架之上——为了给生病的老父凑医药费,连续好几天没睡的刘寅,还是没能躲过疲劳驾驶带来的后果。

“也不知道老爹怎么样了,医院有没有给宽限几天。”

“出了那么大的车祸,我人估计也没了,老娘应该很难过吧······”

想到这里,刘寅刚才的喜悦早已消失不见,眼角悄然挂上了两滴温珠。

哀,莫大于心死,悲,莫大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失去了自己之后,年迈的父亲、母亲,还有几个等待自己照顾、供他们上学的弟弟妹妹,恐怕就再也没了依靠。

冬!

一声沉闷的声响,昭示着刘盈的膝盖,砸在了军帐内的泥地之上。

“爹。”

“娘!”

望着帐外淅淅沥沥的细雨,刘盈的心头,被一阵没由来的愧疚所充斥。

“孩儿不孝······”

擒泪喊出这句略有些揪心的话语,刘盈倔强的抹了抹泪,望向了军长外,灰蒙蒙一片的天空。

“爹,娘,照顾好自己。”

“儿在这陌生的世界,一定会活出个人样来,不给爹娘丢脸!”

随着刘盈庄严的誓言,天空中的乌云就好似听到了刘盈的话语般,缓缓散去。

屋外的雨,也随着烈日从乌云后探出额头,而慢慢停了下来。

恰恰在这春雨将停,雨过天晴的时间点,原本寂静的军营中,突然有些嘈杂了起来。

“大王回来了!

!”

·

“大王?”

“刘邦回来了?”

对于这一世的便宜老爹刘邦,刘盈自然是毫无情感可言。

顶天了去,也就是这具躯体中,那源自灵魂深处的对父亲的些许亲近。

但刘盈知道:哪怕和刘邦没有丝毫父子之情,刘盈也得庄主一副孝顺的模样出来。

——在日后必然会成为皇帝的老爹面前,刘弘必须乖巧!

如是想着,刘盈便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了军帐。

但没等刘盈多走几步,就见远处出现一位高大、雄壮的身影,向刘盈的方向快步走来。

“盈儿!”

在看到刘盈的那一刹那,那大汉本就焦急的步伐再一提速,几乎是小跑着冲到了刘盈面前。

然后,便是年仅六岁的刘盈,被那大汉一把抱起。

“刘盈我儿······”

“可算是找到了······”

被大汉紧紧抱在怀里,刘盈却丝毫没有‘父子团聚’的喜悦。

“找到了?”

“什么情况?”

对于此时的状况,刘盈可谓是一头雾水。

自己明明是在军帐中醒来,刘邦为什么会说‘找到了’?

难道自己,哦不,原主走丢了?

正思虑着,刘盈就觉得呼吸越发困难起来。

将注意力从沉思中收回,才发现老爹刘邦,抱自己抱的是越来越紧。

而周围围观的士兵、武将们,则都带着一种怪异而又和善的姨母笑,看着父子团聚的二人。

“呃······”

“爹······”

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老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刘盈才终于感觉到身体一松。

贪婪的深吸一口新鲜空气,刘盈才有些别扭的开口道:“弄疼盈儿了······”

听闻刘盈此言,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刘邦光顾着兴奋,并没有发现刘盈哪里不对劲。

“爹的错,爹的错······”

以一种慌张、无措,又隐隐有些愧疚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刘邦便将刘盈轻轻放回到地上。

“爹看看,有没有磕着碰着?”

嘴上说着,刘邦又开始对刘盈上下其手起来,生怕刘盈身上缺了哪块肉。

而刘盈则是趁着这个宝贵的机会,为自己之后可能出现的异常举动,留了一个退路。

“没磕着哪儿,就是脑袋沉沉的,还有点疼?”

说着,刘盈不忘做出一个困惑的表情,暗自揉起太阳穴。

见刘盈这般模样,刘邦面色顿时一滞,若有所思的回过头,和身后的卫士对视了一眼。

不过片刻,刘邦便又正过头来,满含热泪的望向刘盈。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将刘盈轻轻抱回军帐,千叮咛万嘱咐刘盈一定要好好休息之后,刘邦便面带疲惫的回到了中军大帐。

不一会儿,之前那个一直跟在刘邦身后的卫士,也出现在了大帐之内。

那卫士虎背熊腰,身材高大,眉宇间尽是刚毅,此时却是浑身泥尘,颇有些狼狈。

脚上踩着的牛皮靴上,甚至隐隐带有些许血迹。

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这个卫士是个大人物。

但在这硕大的汉营当中,仅有的几个‘谁都不敢惹的人’,其中便包括这位大汉。

至于原因,光从大汉对刘邦的称呼,就足见端倪。

“大哥。”

见大汉走入账内一拱手,口呼‘大哥’,刘邦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盈儿在哪里找到的?”

澹然一声询问,惹得那大汉眉眼渐渐郁结起来。

“就在咱们逃亡的路边上,姐弟俩躲在一块石头后面,紧紧抱在一块儿。”

刘邦闻言,略有些欣慰的点点头:“阿乐也找到了啊······”

“夫人呢?”

这一次,大汉却并没有再开口,而是沮丧的低下了头。

见此,刘邦只能是苦涩的长叹一口气,交代道:“把斥候骑兵都派出去,沿着大道找找吧。”

言罢,刘邦便疲惫的用手扶额,向大汉挥了挥手,示意大汉退下。

过了许久,耳边都没有传来一声‘喏’,也没有传来军帐帐帘被掀开的声音。

本就因打了败仗而窝火的刘邦,顿时恼怒的抬起头,就看见眼前八尺高、二百八十斤重的汉子,竟然在眼前暗自抹起了泪。

见大汉如此模样,刘邦愤然咬紧的牙根悄然一松,不由长叹一口气。

“夏侯啊。”

“彭城一战,是我刘季,对不住老伙计们,对不起死去的将士,对不起丰沛父老······”

语调落寞的表达出自己的歉意,刘邦走到夏侯婴身边,轻轻拍了拍夏侯婴的肩膀。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等汉中的援兵到了,大哥必带着老伙计们,跟那项羽再来过!”

说着,刘邦伸出大拇指,粗暴又莫名亲切的擦去夏侯婴脸上的泪水。

却不曾想,夏侯婴的眼泪越流越多,哭声也从啜泣,逐渐高涨成嚎啕大哭。

“大哥!”

满是哭腔的吼出声,夏侯婴怦然跪在地上,涕泗横流的抬起头。

“俺哭的不是这个!”

“自打跟了大哥,俺们打过多少败仗?又被追杀过几回?”

“哪一回,俺夏侯不是在大哥身边,劝大哥振作?”

“打了那么多败仗,俺们丰沛的老伙计们,又有谁丢下大哥了?”

听夏侯婴如是说,刘邦的面色顿时有些困惑起来。

就听夏侯婴声泪俱下的摇了摇头,往地上狠狠磕了个头。

“夫人、阿乐,还有阿盈,俺夏侯实在是看不过来了······”

哭嚎的说着,夏侯婴不住将头磕下去,在泥地上生生磕出来了个圆坑!

“这都第几回了?”

抬起头,夏侯婴满是委屈的望向刘邦:“每回一打败仗,逃亡路上,大哥就把妻儿往马车下面踢!”

“我夏侯,是给大哥赶马车的啊!”

“看着大哥的妻儿掉下马车,我夏侯,捡是不捡?”

委屈的诉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夏侯婴大咧咧的抹了把脸。

“如今营里,都说大哥对妻儿都下的去狠手,那没准对底下兄弟,也能弃之如敝履。”

“俺夏侯,不信大哥会扔下老伙计,但大哥,虎毒都还不食子啊!

!”

几乎咆孝着说出这句话,夏侯婴的额头再一次重重砸在刘邦脚底,哭嚎声彻底响彻军营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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