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
一声突兀的刮擦声中断了乐器的演奏,只见坐在软垫上的琴师尖叫起来,膝盖上的风琴被她掀落在地,原本矜持的表情扭曲了起来,毫无仪态地原地蹦跳。
不管是舞池中还是沙发上的人目光都被发生骚乱的角落看去,都感觉莫名其妙。但很快又有女人尖叫起来——从那堆精美的软垫下面,又钻出了两只慌慌张张的老鼠。
“老鼠!怎么会有老鼠?”
“啊——我的裙子!”
“崔西娜娜,别……噢!”
“天哪!什么东西跑过去了?!”
那几个突如其来的老鼠所到之处无不激起一片惊叫,因为它们速度太快,常年养尊处优的贵族们根本不可能躲得开,惊慌之下不少人甚至挡到了老鼠面前,几乎要被那个肮脏的身影吓出心脏病,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有一两个身体虚弱的贵妇昏厥了过去。
群体骚乱以一种难以控制的速度开始蔓延——理论上老鼠这种生物向来无孔不入,哪怕是王宫里的厨房也不能免俗,但有资格出席王家舞会的贵族们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踏进厨房一步的,当然也不会知道仆役们日常为了不让这种丑陋的生物出现在主人视线里需要花费多少功夫。
舞池里衣着华丽的女性们纷纷提起裙摆,连不得已露出了衬裙都无暇顾及,只为了能拼命跺脚,远离骚乱中心。而大厅里明亮的灯火也给那几只习惯在黑暗中活动的小动物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它们慌不择路四下逃窜,偶尔爬过一两只被擦得锃亮的鞋子,就会立即引发更强力的尖叫和怒吼——这个时候绅士们倒是可以拔出花剑来和这些小畜生决一死战,拯救惊恐的女士,可这里是宴会,并不是角斗场,他们衣服下的剑鞘实际上只不过是肚子空空的华丽装饰品,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惊慌失措的仆从们提着扫帚匆匆跑进来,试图捉住那几只捣乱的老鼠。天知道他们把宴会厅打扫了多少次!所有桌布和窗帘都是新的,谁都不可能找出比这里更干净的地方了,这些老鼠简直像被人施了魔法,凭空出现的。
慌乱的人群互相推搡,弄得衣着考究的女士们都颇为狼狈——高大的伯爵一把拦住自己差点被毛手毛脚的仆人推倒的妻子,快步把她带离舞池。她的裙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用葡萄酒泼湿了,原本漂亮而梦幻的天蓝色缎面晕开了一片紫色的水渍。
“我先回去换衣服。”伯爵夫人挽着丈夫,轻轻抚了抚胸口。
“今晚陛下不会来了。”伯爵沉声道:“你不必再过来。”
“可是……”她不安地往舞池那里看了看,反应过来的侍卫们已经把大部分老鼠驱逐了出去,人群也逐渐镇定了下来。
“没关系。”伯爵把妻子松散到颊边的头发轻轻挽了上去,亲自把她送到宴会厅的门口。
伯爵夫人仰起脸,朝自己的丈夫露出一个甜甜的天真微笑。
“我会等您。”
伯爵也笑了:“不用等我,我今晚会和陛下在一起。我更希望我的妻子能多休息一会儿。”
伯爵夫人点了点头,在女仆的搀扶下离开了。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来,伯爵都是个不可多得的丈夫。
高贵,富有,威严,成熟,细心,体贴。
在这种清理下,他甚至能考虑到贵族女性的礼服无论穿脱都非常费时,如果真的让妻子重新打扮再匆匆返回,只会浪费时间和体力。
让人几乎挑不出任何缺点。
几乎。
伯爵夫人脸上那无懈可击的高贵而谦和的表情维持到了最后一秒钟。
直到几个女仆为她解开束腰,换上常服,低眉顺目地离开了房间,她维持了一整个晚上的面具才垮了下来。
安静等待了十分钟后,门外已经没有动静了。年轻的伯爵夫人穿着软底鞋,悄悄打开门,侧身来到走廊里。
她对王宫的布局并不熟悉,但出色的记忆力使她对只看过一次的平面图了然于心,她尽可能快而又不发出声音地匆匆穿过走廊,感谢天神,今天晚上大多数人的精力都放在宴会上,连主要的侍卫力量都被抽调过去很多,路上除了一两个路过的女仆,她并没有遇到什么障碍。
由于身份高贵,她被安排在宫里的住所距离她的目的地并不远,惊险地避开两次巡逻的侍卫后,她终于进入一道宽大的走廊,尽头的大房间门关着,门口也并没有人等待传唤,这说明房间里面应该没有人。
她的心紧张得快要跳出胸膛了,只得使劲深呼吸了几下,这才走到门前,刚伸出手要握住门把手,身后突然无声无息地伸出一双手,猛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伯爵夫人那一瞬间几乎要被惊吓得晕死过去,甚至完全忘了挣扎,任由身后的人一把把她半抱半拖着进了紧邻大房间左边的门。
什么人敢在王宫里挟持伯爵夫人?她的脑子里刚刚蹦出这个念头,又听到没关紧的门外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滚开!”
虽然只听到了一个单词,但伯爵夫人还是立即认出了说话的人是谁。
现任王后克莉丝汀。
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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