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人既然年事已高,不如听我父皇的劝,好好待在家里颐养天年。这种劳心劳神的国之大事,就不劳赵大人挂心了。”
唐卿元浅笑着,似是真的在关心赵平。
“陛下!赵大人虽言辞不妥,可他的心却是完完全全为了我大宁江山啊!”
又有声音冒了出来,言辞恳切,让人听了就忍不住动容。
可这个声音落在唐卿元耳朵路却是难以言喻的刺耳,无他,只因此人是言成术言大人,那个曾经指责她唐卿元是毒妇的言大人。
言成术走出朝臣队列,长揖及地。见到老皇帝没有丝毫动容,他站起身,撩起官服又跪了下去,“赵大人一心肝胆向大宁,对陛下绝无二心。”
上一次是赵平帮助言成术指责唐卿元,这一次是言成术帮赵平在皇帝面前求情。谁见了不得说赵言二人感情深厚。
老皇帝依旧不说话,言成术叩了下去,“咚”地一声,唐卿元也感到额间一阵疼痛。
蒋征君乐了,他幼时就大放厥词说那些老古董大人们,现在年纪虽长了,可习惯还没有改。
他伸长了脖子在唐卿元身后压低了声音,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殿下,我倒是希望每个大臣都照着赵大人和言大人这么磕几下,把这台阶全都染成红色,看着还喜庆。”
嘴里说着玩笑话,可那眼神却恨不得将言成术身上戳出两个窟窿来,谁还不清楚他们心中的小九九?
唐卿元闻言在诸位大臣身上扫了一眼,迎上他们或是轻蔑或是愤怒的眼神,她报之以平静。似是不知这里站了多少财狼,正计划着想把她连皮带骨地吞入腹,渣儿不胜。
唐卿元也压低了声音:“我也想看这些人用鲜血为我铺路,啧。”
“此事容后再议。”
伴着一声轻哼,老皇帝甩了甩衣袖。
言成术仍在底下跪着,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礼部尚书给他使了好几个眼色对方似是没有瞧见般。无法,只好在老皇帝不耐的眼神下继续主持这册封大典。
他也在心底捏了一把汗,希望不要再有同僚出来捣乱了。
但——
天总是不遂人愿的。
就在唐卿元在按照礼法踏上台阶走到老皇帝身边时,言成术突然起身,又重新跪了下去,长叩及地,伏身不起。
礼部尚书看着这一幕心都要跳出来了,忍不住在心底骂了一句。
言成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殿下,古有妲己祸殷商,后有美色乱大周。足以见证女子只会祸国殃民。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如今我们岂能让女子为帝来毁我大宁?”
老皇帝的脸瞬间变了颜色,他藏在衣袖之下的手紧紧地捏着扶手,青筋若隐若现。可是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将视线放在唐卿元身上,这个他一手安排的储君身上。
这件事,依旧需要他的储君亲手解决。
瞧瞧。
一心为国为民。
说得这叫一个大义凛然。
只怕在场不少大臣都是这么想的吧,就算不这么想,他们也肯定会支持言成术的言论。
因为,
女子,只能做男人的附属物!
她怎么敢站起来?她怎么敢反抗男人?谁给她吃了熊心豹子胆?
唐卿元站在台阶之下,心底源源而来的愤怒她也不压制了。
她遥遥看着老皇帝,弯身长揖,如她眼睛一般清亮的声音也传到了众人耳朵里:“父皇,儿臣有话想问问言大人。”
“准。”
老皇帝看着唐卿元这副模样一时有些恍惚,他记得自己当初也是如唐卿元现在这般,无所畏惧,以为自己能捅破这天翻了这地。
不过唐卿元比自己幸运,唐卿元有他亲自铺路;而他,跌跌撞撞,最终折在了亲皇兄的手里。此后暗中谋划,隐忍蛰伏,这才有了他的今天。
“陛下曾说宁阳公主和你像,可在我眼底,太女殿下和陛下最像。”
宁阳公主是像现在的陛下,太女殿下更像之前的陛下。
张恪也陷入了恍惚,二十年前,还是福熙公主的陛下也是这样站在他的眼前,只是当时他连帮助福熙公主的能力都没有,甚至连自己都陷入了这囹圄之中。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福熙公主眼睛慢慢黯下去,看着那福熙公主逐渐变成一滩死水。
是的,他现在叫着陛下的这位,早不是真正的皇帝了。
这位,是真正皇帝的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是当初耀眼了整个京都的福熙公主。
唐卿元站在言成术的身侧,偏着头垂下视线问他:
“言大人说,以史为鉴,女子只会祸国殃民,可是如此?”
唐卿元站着,言成术跪着,眼睛不在同一方向,这令言成术非常不舒服。可老皇帝没让他起身,他也不敢起身,只能双眼平视前方,尽量压下这满满的不适感。
即便如此,他的态度也仍倨傲着:“自然。”
“那敢问言大人,如今刀兵盗贼,可是男子居多?”
“是。”
“当官的经商的,可是男子居多?”
“是。”
“读书人和乡间大儒,可是男子居多?”
“是。”
“既然如此,这个社会都掌握在男子手中,女子凭何祸国?又凭何殃民?”
唐卿元眼神一冷,气势陡然打开,令人暗暗心惊。
她扬着声音,“难道仅仅是凭着那一副姣好的容貌?那也是男子意志不坚在先,为何将所有罪责全都推到了女人身上?难不成是女人把刀子架在他脖子上逼迫他所为?”
“就算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按照你们读书人的想法,也应该引颈受戮,不折了你们读书人的傲骨才是。若对方不是读书人,可甘心屈就一个女子手下,不反抗吗?难不成连一个柔弱无依的女子都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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