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西斜,部掾闵贡和尚书卢植,终于一前一后的赶到了小平津。
“陛下,老臣护驾来迟,请陛下恕罪……”卢植勒紧缰绳匆忙下马,从一地的宦官尸首中疾步行至刘辩身后,“扑通”一声跪下行礼。
可刘辩半天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也不出声,只是木木地盯着水面。
陛下尚且年幼,受了这等惊吓,恐怕一时半会的都没办法缓过神来,也不知心中会不会留下什么阴影……
想到这里,卢植心中愧疚更深。
若非他无能,早前便能在宫内拦下张让那厮!又怎会只救下太后,而任由陛下和陈留王被那等阉人给掳去了!
刚要磕头谢罪,卢植的身形却倏地僵在了半空中,“为何没有看见陈留王殿下的踪迹?”
他这会才发觉,河堤上除却刘辩以外,就只剩下闵贡和一个小太监了。
“难道中途陈留王殿下走散了?”卢植很担忧,“殿下只有九岁,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皇宫一步,这会儿一个人迷失在荒郊野岭,不知心中该是如何恐惧啊……”
“卢尚书,殿下他……”闵贡听到他发问,面色沉重的向他走来。
闵贡到的更早一些,已经提前杀光了犯上作乱的太监们,只留下了这小黄门一个活口。原因是这名叫“梁宇”的小黄门并没有和其他宦官同流合污,而是一路留下记号,给他们暗中引路。
也正是从他的口中,闵贡得知了陈留王的消息——
“陈留王为了从那些阉宦手中救下陛下,竟然不顾性命的与段珪那厮扭打在一起,最后与那贼人一同落入了水中,生死不明!”
“你说什么?!”
顿时,卢植仿佛被一道落雷劈中,从头顶一直麻到了脚底。
陈留王殿下,竟然做出了如此义举?!
卢植怎么都没想到!
他自然是见过刘协许多次的,那孩子生的有几分女气,虽说看着聪慧,但并没有看出有什么过人之处。
然而,在这危难关头、存亡之际,在个人安危与家国大义之间,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孩子,竟然会毅然决然的选择后者,为了保全皇帝而勇敢的与贼人搏斗,以至于毫不犹豫的舍弃掉了自己的性命!
这是何等的勇猛!这是何等的忠义!
要知道,陈留王殿下甚至要比陛下还要小整整五岁啊!
卢植对刘协的印象被彻底的颠覆了,他的声音也已经无法控制开始颤抖,“快来人,给我沿河岸去找陈留王的踪迹!”
闵贡摇头,“尚书大人,我已派人去寻,如今却还未传来好消息,恐怕殿下已经……”
一听这话,那个名为梁宇的小黄门面如死灰,扑倒在地,痛哭流涕。
而那木然的刘辩,也突然呜咽出声。
此情此景,纵是征战多年,见过无数生离死别的卢植,也不由鼻子一酸,红了眼眶。
他一路跪行到水边,任由满涌上来的河水浸湿了他的衣物,朝着江水“咚咚咚”的连磕三个响头,怆然而涕下:
“陈留王殿下,高义啊!”
……
洛阳东郊,一间长满了野草的破败民房里。
刘协脱下身上所有湿淋淋的衣物,拧干后挂在窗户外面,随即掩好门,开始在屋里踱步。
他正在思考接下来的打算。
这洛阳肯定是呆不下去了。倒不是说担心被人认出来,毕竟,先前演的那场戏,自我感觉那可是非常的良好,觉得自己怎么着那都得是个金马影帝的水平。
先假装去救驾,实则拉着段珪一起往水里跳。那家伙不懂水性,下去就沉底了,而他则顺水而下,远离刘辩他们的视线以后,游到岸边。
这对于省游泳协会出身的他来说,根本就不叫事儿~
至于溜后剩下那些宦官们会怎么对待刘辩,他便是想管也管不着了。
“谁叫我只是一个九岁的宝宝呢?”刘协深知,刚刚那几下高光时刻,不过就是他趁着张让毫无防备心,才侥幸得手的。真要让他去跟那一群宦官干架,就凭他这小胳膊小腿的,那就是癞蛤蟆跳油锅,找死。
之所以不想再在洛阳城里晃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会儿董卓就要进京了,聪明人都从洛阳往外跑,留在洛阳城里只有死路一条。
可要是跑的话,该往哪儿去呢?
幽州刘虞?益州刘焉?徐州陶谦?
但若是被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人质的命运恐怕是怎么都摆脱不掉了。
想象一下,扶持一个皇子登基,日后与董卓分庭抗礼,二分天下,岂不爽歪?
这个想法立刻被刘协否决掉了。
“那要不,隐姓埋名,一步一步慢慢的来?”
这个主意,倒让他生出了几分心动。
毕竟这可是东汉末年、群雄割据的时期,搞不好就能一统天下,走上人生巅峰。要是正儿八经的当了个有实权的皇帝,实现老婆自由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再说了,刘协觉得自己还是有这份资本的。
论出身,他是汉室宗亲,皇位的第一继承人,什么刘皇叔那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都得靠边儿站;论身手,等他再锻炼个几年身体,长长个子,和小霸王1V1想来也不是什么大的问题;论识人,柯柯,曹老板跟他比那就是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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