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以辞眸光一动:“你看过我的画展吗?”

奚迟感觉没法解释,只能表情略微僵硬地盯着画,不置可否。

霍以辞眼睛一弯,告诉他:“我真的很惊喜,那幅画在展出时被人拍下买走了。”

“你知道买者是谁吗?”奚迟问。

“不知道,听代理人说似乎是他的助理来买走的,直接出了个高价,全程都很干脆。”

奚迟在心中暗暗地想,自己出价买自己的画,也就霍闻泽能干得出来。

他觉得霍闻泽似乎很在意这个人格,和对霍野或霍言清都不太一样,霍以辞对他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么?

霍以辞看见他稍有些奇怪的神色,以为他是在遗憾,问道:“你很喜欢那幅画吗?我可以把这一幅送给你。”

“没关系。”奚迟摇摇头,“欣赏过就够了。”

这时,他又瞥见了被放在角落的一幅画,并没有挂起来,看来霍以辞对它并不算太满意。

他走近了些,画面中是一片澄净的湖泊,四周的原野焕发着葱郁的生机,远方山峦如黛,仅仅看着便能令人心生静谧。

奚迟心头却是一跳,问道:“这是……哪里?”

霍以辞见他注意到这幅画,有点意外,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他:“不知道,其实它是我梦见的场景,但是我始终没办法把它画到让自己满意。”

霍以辞说到这语气蒙上了一层落寞,走到一个柜子前,把它打开拿出一叠画纸。

“它的废稿是最多的。”

奚迟接过这叠稿子翻看着,各种角度的都有,在他看来色彩和意境都已经很美了。

“你说是在你梦里?”

霍以辞半垂着眼帘:“嗯,从我小时候,就经常梦见这片湖,尤其是感到害怕不安的时候,梦见它的第二天就可以平静下来。可能它对我来说就像伊甸园,所以画不出来才会特别挫败。”

奚迟想,霍以辞是有童年记忆的,那这个人格一定出现得相当早。

而且……

“抱歉,”霍以辞冲他笑笑,“忽然跟你说这个。”

“如果这个湖是真实存在的呢?”奚迟忽然问道。

霍以辞像被他这句话定住了。

“我注意到你的画,是因为它像我家乡的一片湖,刚才看了你其他画稿,我更加确定了,我从小长大的地方不会弄错的。”

霍以辞看向他,向来温和如水的目光染上了热度。

“奚迟。”霍以辞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而不是彬彬有礼的“奚先生”。

“我开始觉得遇见你并不是偶然。”

奚迟心跳倏地快了一拍,心道霍以辞是不是察觉了什么,有点紧张地眨了眨眼。

“是奇迹吧。”霍以辞展开笑容。

这时,二楼楼梯口传来一声响亮的:“老板!”

杜小倩喊完才看见,这边俩人正对视着呢,顿时被尴尬淹没。

“咳咳,”她把头扭到一边,“沙龙的时间快要到了。”

参加这次花艺沙龙的大多是年轻女生,看到奚迟和霍以辞一起下来,目光都在他们之间偷瞄,还有人激动地窃窃私语。

奚迟不怎么习惯这种视线,在放了花材的桌边默默坐下。

“欢迎大家来我们店里,今天我们要做的作品是这个。”

霍以辞站在桌前,开口说着,边拿出了一个白色骨瓷花瓶,里面的插花精致夺目,女生们的目光顿时被吸引开。

“先来认识一下花材吧,这枝是小苍兰,鸢尾属……”

霍以辞拿起一支花仔细介绍着,他音色沉稳带着磁性,不徐不缓地讲述着花艺知识时,让人不知不觉沉浸在他的世界里。

一圈人都像三好学生般认真地听着,等到自己领到花,就开始展示“眼睛学会了,手没学会”的乱象。

“啊,究竟是哪一步没跟上?”坐在奚迟旁边的女生一脸苦恼:“我怎么把粉玫瑰都剪成这样了?帅哥,能不能借一枝你的?”

她向奚迟求助,奚迟拿了一枝给她。

“……哎,你的玫瑰为什么没刺?”女生惊讶道。

奚迟闻言对比了一下其他人面前的花枝,他的花确实刺都被去掉了,他看向正在低头帮别人修整作品的霍以辞。

很快,霍以辞到了他面前,看着奚迟在给瓶里的花枝艰难地剪叶子,歪着头如临大敌的模样格外……可爱。

“这样拿剪刀不累么?”他声音里含着笑。

奚迟看了一眼,发现自己下意识在用持手术剪的方法修叶子,怪不得有点别扭:“咳,职业病。”

“是不是有点怪?”他指了指面前的花瓶。

他承认自己对美的感知有点迟钝,比如这束花他能剪得像被尺子量出来一样,但好像并不是越整齐越好看。

“不介意我改动一下吧?”

霍以辞在他身边俯身拿起剪刀,在插花中修剪了几下枝叶,沉闷的花束立即开始呼吸了。

他对每朵花的动作都小心而温柔,美在他的手下逐渐变得生动起来,奚迟望着他浸在光线中的侧脸线条,这是他在这张熟悉的脸上,看到过最柔软而松弛的神情。

霍以辞抬眼,正撞见奚迟的目光,微笑道:“有时候,乱一点点可能更好。”

结束的时候,霍以辞送他去停车的地方,奚迟抱着作为作品的花瓶,和他并肩走着。

到了车边,霍以辞终于开口问:“这么说很冒昧,可是你能告诉我那片湖的位置么?我想去看一看。”

奚迟也很在意,为什么霍以辞会梦到这个。

他有种直觉,这可能是解开谜题的契机。

“其实,马上是我奶奶的祭日,我打算回去给爷爷奶奶扫墓。”他看向霍以辞道,“你愿意的话,和我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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