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包恩眼中的兴味已经因为不耐消去了大半,那被毛领子盖住了一多半脸的小女孩,依旧坚定的保持着沉默,无论如何,就是没有乖乖和自己未来的家庭教师打个招呼的意思。
啧。
捏着帽檐的小婴儿想:这还真是个相当不好玩的孩子呢。
事实上,白川玛菲亚沉默的也很困难。
她现在莫名其妙有种自己正在跟人对峙的感觉,好像自打接了那蜥蜴丢过来的花……
不对。
应该说自从她进门时对上那小婴儿的眼睛、又下意识率先选择移开的那一刻起,她就有哪里输给人家了,之后再怎么反应,感觉都是错的。
——那我就不反应了吧。
实在沉默不住之后,白川玛菲亚决定放弃挣扎了。
于是下一秒,在里包恩略显震惊的视线中,那毛帽子下的女孩把脸上的金属面罩拉下来一多半,面无表情举起手来,二话不说,对着那花就是一口。
啃出了一个相当圆润的缺口。
玛菲亚顺势把剩下的半边也塞进嘴里,鼓着脸颊一个劲的嚼,打花瓣的最底部,咂摸出一股酸甜酱的味道。
还挺好吃。
小女孩木着脸打了个萝卜味的饿嗝,觉得自己被迫忽略了一晚上的饥饿感,隐隐有重新占据思维领域高地的倾向。
【你再来啊】
明明看不到正脸,肢体变化也被过大的衣服遮盖了大半,但你莫名就是能从她周身变化的气场中,明晃晃的看出这么一句话来。
哇哦,小婴儿歪头笑,挑衅吗?
那边厢,玛菲亚其实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甚至没考虑过对方如果再扔朵萝卜花过来,她还要继续吃吗——
——但自打看到那他开始,就有一股阵营上的敌对感扑面而来,告诉她只要还有一天拿着瓦利安发的工资,就绝对不能给这个人好脸色看!
有本事你打我啊!
反正我也打不过你!
怀抱着这仿佛破罐子破摔一样的神奇心理,玛菲亚面无表情的把金属面罩捂回脸上,避开了小婴儿存在感强到出奇的眼神,乖乖巧巧的跑了两步,重新跟上了险些消失在人群中的斯夸罗。
女孩子怯生生似的抬手扯住银发少年的衣角,在鲨鱼不耐烦的跟进催促下,按部就班的移到了九代目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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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来说,彭格列九代目所站的地方,并不能算是宴会厅地理意义上的中心,但这里绝对是整座厅内视线落点最集中、眼神热度也最焦灼的地方。
可以说:厅内的人不论正在做什么,看起来有多么投入和尽兴,总有那么一分注意力落在这附近。
织田作之助站立的位置在厅内东北角,视线正前方基本没什么遮蔽物,最妨碍他视线的,其实是三三两两停住聊天的客人们。
天衣无缝并不是无解的预知,但这样异能力却大幅度的加强了他对于未来的危机感应力,之前那股奇怪的感觉来的快退的也快,但奇妙的触动感一直残留到了现在——
——就好像有什么未知的存在突然抬了下手,简单粗暴的拨动过他的未来。
但那个大嗓门银发少年重新从大门进来时,看起来并无异常,只是身边多了一个矮墩墩的身影。
因为宾客的遮挡,他只能看见那身影的下半截,感觉……像是个小孩子呢。
给BOSS当了许久保镖后,织田作止住自觉也算是个业务熟练的看门狗了,虽然只能看见下半截——或者说,托了只能看见下半截的福,他很快便发现——这个矮墩墩上层的衣服,和只露出少许的裤脚,看起来似乎……
并不怎么协调。
青年下意识皱眉,紧接着耳廓微动,察觉到了一阵渐渐临近的脚步声。
是之前就明言“自己找地方偷懒去了”的森医生。
织田作之助和过去几次遇见时一样,下意识避开了这个男人的眼睛,眼角扫过时,却不自觉的打量了一下他的身体。
裤脚有草叶子,鞋底沾了泥……
大概是真的去偷懒,还离开过建筑物了吧?
织田作视线微动,注意到这位医生还未走进便脚步一转,似乎只是来正厅看一看,现下又准备走。
侧身时,他左边的衣兜似乎鼓的有点厉害。
一张叠的乱七八糟的纸字口袋边沿晃出了衣角,摇摇欲坠的写了些字在上面,不知道是不是织田过于敏感,他总觉得那张纸上一闪而逝的字迹中,有几个看起来挺眼熟。
这一辨认,视线停留的时间就有些久,森鸥外医生像是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突然笑了笑,脚下一顿,直直的拍了拍自己白大褂的口袋。
虽然这位医生给他的感觉一直很奇怪,但不得不说,他此时的视线尤其奇怪!
这种奇怪,甚至让织田作之助的后颈有些发凉,激的他下意识发动了异能力——在天衣无缝虚化过的短暂未来中,他看到:这位森医生会在轻轻打了个哈气后,突然开口问他说,你喜欢吃咖喱吗?
这问题的答案并不是个秘密。
织田作之助在正式加入港口Mafia前,曾被逮捕过一段时间,期间曾经以提供消息为交换条件,要求看守们把牢饭改成辣味的咖喱。
但就在这区区五秒的时间差之内,森医生的嘴巴动了动,又突兀的选择了停止。
最终问他的是:“织田君你……喜欢吃红豆糕吗?”
唉?
织田作之助稍显意外沉吟了一下。
半晌后,他才语调平淡的回答说,“很久不吃忘记了,但小时候家附近有家点心店,我是很喜欢去的。”
“所以还是喜欢的吗……”
森医生的声音很小,比起问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医生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森医生笑了笑,说:“没什么。”
他懒懒散散的冲保镖先生摆了摆手,就很感概万千:“只是觉得世界很大,也很神奇,有的人明明从来没见过面,却能比你自己更加了解自己。”
“你忘了的东西,她都不会忘。”
男人的语气中的感叹并不像是作假。
织田作心头一动,总觉得这话里的【你】,似乎是在说他——但剩下那个“有的人”,指的却不是突然知道他喜欢过红豆糕的森医生自己。
“哎呀,别皱眉头嘛。”
医生好笑的打断了他的沉思:“能想起曾经忘记的东西,难道不是好事嘛?织田君之后要是有空,也可以重新去尝试一下,说不定能回忆一下童年的美好过去呢。”
“毕竟人生短暂,也没多少时间可以让我们浪费了,不是吗?”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织田作之助眉头微皱,医生明明说的是“我们”,但那眼角眉梢轻浮的神情,却好像从来没算过他自己,就仿佛会人生短暂的,就只有……
“就只有我一样。”
念出这句话后,他下意识皱眉,可再抬眼时,森鸥外已经晃荡的没影了。
年少的现任保镖收了收念头,将视线重新落回了之前那坨能跑能跳的衣服上。
他此时已经移到了彭格列九代目身边,因为通明的灯火,织田作之助很快肯定了自己之前的观察结果:他的裤子果然并不协调,白色的边沿沾着露水,还有些绿色的碎屑,正掩在裤脚的褶皱里,鞋边还有湿润的泥土——
他的视线突兀往回一移。
褶皱里的那些草籽……
织田作下意识动了动拇指:似乎和森医生脚边沾上的那些,如出一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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