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很大,大到周围百米之内都能听到。
弥英立刻停下脚步,方才得到消息时,他只是半信半疑,但事关重大,郡主总不可能拿这事逗他玩,所以仍旧赶来了。但视线一对上,眼见郡主如此反应,弥英顿觉自己是踩进坑里面了。
杜平微微抬眸,朝他笑了笑。
弥英还是端着一张脸,腿都沾上泥巴了,这时候想退也退不回去。
这么大的声音,屋里的人自然听见了,弥河很快就来开门,脸上不见丝毫慌乱:“什么风把师弟迎来了?”
弥英心中暗叹,都被坑到这里了,只剩下铲平一途,心中还想着这事该怎么收尾,以及之前得到的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以他对弥河的了解,这位师兄的脑袋还算清楚,自然不会背叛公主,不过,弟子也不会骗他。
想到这里,弥英暗暗向杜平投去一瞥,最大的可能是,傻弟子被郡主给骗了。
杜平低着头,飞快躲去弥河身后。
很小的一个动作,却把本就僵持的气氛推向更拔剑弩张的地步。
弥英心里已经叹气无数,公主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啊,看看,才一个月都不到的时间,就打破了他辛苦建立多年的双方鼎立局势。
他本以为眼前这走向已经糟糕透顶,却不料,还能更糟。
弥英正想说话,突然又跑来一群小弟子,他们脸上还带着迷糊,似乎是被杜平的声音给吸引来的,为首的是元源,身后还有元历,元古,以及一群常跟杜平混在一起的人。
弥英很久没这么头痛了,很好,公主说得没错,不该把郡主当小孩对待。他目光扫过杜平,似乎在问,戏班子都齐了吗?
杜平一直在暗中观察弥河的反应,只见他面色如常,似乎能稳住形势,再往里一看,里面那位嬷嬷并不打算出来。
杜平叹息,都走到这一步了,就不应该也不能再给对手准备退路。
她抢在弥河前面开口,义正言辞地对抗弥英:“不知弥英师傅来此何意?师叔正在和贵客探讨佛理,如此贸然打扰,恐怕不妥吧?”
然后她又急急侧过头,担忧道:“师叔,里面的……”
弥河脸色一变,怒道:“闭嘴。”他跨前一步,对弥英开口,“师弟,我们多年和平相处,若真有争论之处,也不该当着客人面,你说是吗?”
弥英快把这辈子的气都叹完了,他也觉得之前的相处挺好的,这不是有小鬼作祟吗?小鬼在你身边这么久你心里就没点数吗?
他说:“师弟,换个地方说话吧。”他还想留点余地。
弥河松一口气。
杜平根本不想给他们退路,立刻朝元源使个眼色,然后挡在门前,喝道:“你们干什么?里面有贵客,不能进来。”
元源反应极快,察言观色一把好手,马上引着其他师兄弟一起冲进去,撞开了杜平,一股脑儿地全都跑进屋子里。
刘嬷嬷已经慌了神:“弥河大师,如何是好?”
弥河闭上眼,大势已去。
弥英再次见识了小郡主的手腕,仍想补救:“师弟,我说的话仍算数,先换个地方谈,让贵客在这里等着。”
可惜,弥河不相信他了。这帮小弟子应该都是他带来的,眼前意图把自己引开,他才能好好审问屋里的人。弥河睁开眼,目光凌厉:“师弟何必多说。”
刀子都亮出来了,还能怎么谈?
弥英只能问:“好,既是贵客,烦请师兄介绍一番。”
弥河哼一声,冷笑,抱胸不语。
弥英也不纠缠,走进屋中,双掌合十,问道:“敢问施主是哪家女眷?”
刘嬷嬷打死也不敢说自己是王尚书府中的,她活了一把年纪,后宅里什么风云都见过,可是,眼前既不能亮出身份,也不能拒不回答,事情闹大了,也只有自杀一途,绝不给夫人添乱。
想到这里,刘嬷嬷飞快拿出怀中纸张,团成一团,立马塞进嘴里,只求消灭证据。
元源动作比谁都快,飞身出去一把抢下,然后恭敬地递给弥英:“还请首座一观。”
弥英接过,目光深深看他一眼。
元源只是低着头。
弥英又去看杜平一眼。
杜平嘴角勾了勾,也很快低头。
弥英很快就看完纸上内容,若有所思,弥河不算背叛公主,但是,的确犯了寺中大忌,若有人因此攻讦灵佛寺,只怕公主的底牌就保不住了。
他走了过去,问道:“师兄,可还有话要说?”
弥河说:“没有。”
弥英叹道,“那就请师兄随我去见主持吧。”
杜平正巧站在弥河身旁,她目力向来就好,那张纸很薄,墨水的痕迹透过纸面,她本只是随意一瞥,可惜上面的时间太熟悉,一看之下,脸色大变。
倒着看也阻碍不了她看清楚。
她忘了任何东西也不会忘记这个时间。
这是承业哥哥的生辰八字。
从小到大,她合过无数遍,每次的结果都是甜滋滋的:
天作之合,姻缘上上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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