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负责推轮椅进电梯,轮椅上有绑缚带,已经束在闻母的腰上以免她掉下去,可是老人家挣扎得厉害,闻晓担心她受伤,一直紧紧俯身抱住她,直到回到病房。

在几名医生和护士的帮助下,注射了镇静剂的闻母渐渐安静下来,睡了过去。老人泪痕未干,嘴唇也被自己咬破出了血。

闻晓半跪在病床前,用棉棒沾了水,轻轻点拭母亲嘴上的小血口。他擦掉母亲脸上的泪,慢慢抚摸了一下对方苍白的枯发,一直盯着闻母的脸,一动不动。

“闻先生?”护士小声喊闻晓,递给他一片纸巾,“你的耳朵……要不要擦擦?”

闻晓机械地往耳朵上摸了一下,指尖沾上了血。

也许是方才抱住发病的闻母时被抓破了耳朵,若不是看到了血,闻晓都感觉不到自己哪里疼。

因为有一个地方更疼。

看出护士欲言又止,闻晓费力起身,和护士一前一后来到病房外。

站在走廊里,护士先叹了一口气,又对闻晓说:“闻先生,我知道你心疼你妈妈,可是本来她就是因为你爸的死才有了这个病。你以前一直注意的,万万不该再在你妈跟前提你爸……”

什,什么?

闻晓的双耳突出出现嗡鸣,如火车穿梭隧道带来的震荡,已听不清护士后面的话了。

他那个五大三粗,疼老婆靠宠,疼儿子靠打的老爸,那个支撑起整个家,让闻晓即使和校外混混拼到住院也不怕的支柱一样的存在……s……不在,了?

可是,明明,上个月,老爸还精神十足地又抽了他一顿,临走去外省谈合同时还许诺给他带最新款的游戏机;明明,老妈刚烫了头发,又美丽又年轻,趁老爸不在时偷偷告诉他,她已经让老爸去睡客厅给他出气,还给他做了一桌美味。

那天,就是穿越前一天,他从电玩城回家,还被老妈扯了下耳朵。老妈新染了指甲,很漂亮。

怎么,怎么……

想回家,想回去,那儿才是他的爸爸妈妈。

闻晓双手扶着墙,倚着墙想往外走。走出第一步就摔在地上。

“闻先生?!你怎么了?”护士伸手去扶。

闻晓无声推开她的手,撑着墙站起。

他一声不吭,慢慢离开。护士本来担心他出事,可是看着他的背影,却迈不出去步子。

男孩的背影凄惶寥落,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此时此刻,也许他不想见到任何人。

她就这么看了一会儿,转身进入病房,把空间留给男孩。

走廊的尽头是消防通道。闻晓缩在防火门边,惶乱于不知道能找谁去倾诉。

老爸……

老妈……

大闻?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老爸了,老妈在病房里躺着尚需照顾,大闻在一开始就骗了他。

他竟什么人都找不到。

夜灯初上,他的眼神却陷入深夜,空洞无光。

直到冗长的手机铃声唤回他的意识。他点开通话。

“晓晓,”对面是云卧白如释重负的声音,“你一直没接电话,我问过你的助理冯跳跳,他说你六点多就走了,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能联系到你就放心了。”

现在已经九点多了,距两人约定的时间已过了一个多小时。云卧白只字未提,只是关心闻晓的安全。

Alpha的声音温柔,关切,从耳朵流入他的心底。这一刻,整个世界他了无可依,却有那么一个人,主动找到了他。

他的心刚被冰墙封锁,就被云卧白融化开一个洞口。

闻晓攥紧手机,在外人前强忍的眼泪,在听到云卧白的声音后扑簌直掉。

“云卧白……”闻晓对着手机张嘴哭喊,“你在哪啊?”

云卧白一听到闻晓在哭就慌了神,他起身就往餐厅外走,问出闻晓的位置后已经上了车。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和闻晓说话,安抚闻晓的情绪,转移闻晓的注意力。

来到a市疗养院后,云卧白当即下车冲进闻晓说的住院楼,他的头发被晚风吹得凌乱,匆忙间连车门都没关。

“我来了,晓晓,你别怕,我来了。”

闻晓双手握着手机,他闭着双眼,耳朵紧贴着手机,侧耳听着对面alpha的声音。

手机里传来的alpha的温柔话语,alpha的喘息声,电梯开门的声音,寂静走廊里急促的脚步声。

直到手机和耳边的声音重叠:

“晓晓,我来了。”

闻晓睁开眼睛。

俊美优雅的alpha,此时外套扣子已经松开,里面的衬衫满是褶,有一片衣角从扎好的腰带里露出来。狼狈得和往日大相径庭。

闻晓突然更委屈了。就像是小孩子,自己摔倒时会偷偷爬起来,当着亲人的面摔倒会呜呜哭泣,直到被人拿糖哄才会好。

因为知道有人疼,所以不忍痛了。

闻晓仍是一个小时前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模样,他手一松,手机坠落在地。他朝云卧白伸出双臂。

“云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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