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话,倪末也不问,回头沉默地开车。
等到达餐厅,虽然已经事先预约,还是要等位。乔伊坐凳子上吃西瓜,沈识寒侧头看向倪末。
“允许你提问了。”
倪末却不搭理他,只低头喝茶。
沈识寒往旁边挪一个凳子,与倪末挨着,“这就生气了?”
倪末早将刚才的心情蚕食消化,如实说:“没有。”
“你刚才明明就有话要跟我说。”
倪末知道不说他就不会消停,“你要是告诉我会带乔伊来,我昨天就不会骗她。”
沈识寒一本正经,“你骗她什么了?你确实跟人约好了,不然你现在在干嘛?我又是什么?鬼啊?而且我是中午才决定带她出来,你昨晚就跟她通过电话,我还能顺着电话线爬回去提前告诉你?那更恐怖了,我真成鬼了。”
见倪末被他说得失语,他笑起来,“放心,小癫子只要有吃有玩,其他事一概不关心。”
他这般坦荡,好像那天规定“谁也不能告诉”的不是他。
他长腿屈着,没有坐直也跟倪末比肩,“现在知道每天电话骚扰的可怕了吧?”
倪末知道,倘若这时她再道歉,沈识寒一定会说“我要你道歉了?老这么严肃”。
两人只通了一周电话,他已经往她身上贴下“没劲”“不懂情趣”“假模假式”等一系列标签,好像他们认识很多年,已经知根知底。
以致于他们今天不过是第二次见面,却能与电话里一样自如地交流。
倪末忽略沈识寒的调侃,斟酌了一会儿说:“乔伊好像不太开心。”
沈识寒早就好奇:“她跟你说什么了?”
乔伊跟她哥一样能说会道,而倪末不是善谈的人,不过通过几次短暂的对话,倪末始终记得乔伊多次提及的一个词汇。
“她说她是拖油瓶。”
她说得过于认真与严肃,这让沈识寒顿了顿,很快说:“拉倒吧,还拖油瓶,地雷差不多,埋你脚下随时害你那种。她就是想出来玩,逮着一个就不放了,不用理她。”
说着又开始揶揄,“要不你直接把她拉黑得了。”
见倪末眼里有警告的意味,他故作投降,“算了,别折腾,反正拉黑之后还要被威逼利诱地拉出来。”
“……”倪末不打算再理他。
过会儿店员过来,领她们进去。
沈识寒似乎是算准了倪末不会有意见,直接做主在菜单上勾画,涉及到口味的时候才询问一声,倪末也果然放弃做选择。
等菜上来,满桌的红汤辣汁。倪末基本可以确认,沈识寒的口味很重。
刚才等位的时候,非给她带回来一杯奶茶,甜到发腻发慌,全糖之外还加备注:多放糖。
沈识寒其实算不上嗜甜,但吃什么都喜欢不留余地。奶茶要全糖多冰,川菜必选特辣,他还尤其喜欢嚼冰块,从上车开始到餐桌上,手边始终有冰饮。
或许时尚对天气的蔑视,是同时需要冰块来消热解暑的。
跟沈识寒一样嗜辣的乔伊也吃得满头大汗,且跟她哥一样,不断地灌入冰汽水。
倪末担心她要吃坏肚子,但只是担心,没有说出口。
她没什么食欲,吃两口就放下筷子。又没有玩手机的习惯,只干坐着,专注喝热茶。
沈识寒认为吃饭是人生一大要事,需要花时间用心品味,可大手笔地点了一桌冷热菜,食量又不太跟得上。
他中途搁下筷子,眼看乔伊一张脸就要埋进碗里,赶紧将她揪起来,下巴朝对面一点,“坐过去。”
乔伊一心扑在吃上,想也不想就照做。
倪末帮她拉开凳子,正给她腾出空间,就听对面的人又说了句:“你过来。”
倪末抬头,才确定沈识寒是在跟自己说话。
她坐着没动,沈识寒催促:“快点,我又不会吃了你。”见她仍是不动,夸大其词:“有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倪末不信,最终敌不过他的坚持,坐去了乔伊刚才的位置。
沈识寒拐骗成功,一脸得意地给她清理桌面,随后冲挂在身后的包示意,“包里有电脑。”
倪末意会,取出来放到面前。
沈识寒重新拿起筷子吃饭,示意她开电脑,“密码听我报。”
他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往外蹦,最后输入框显示:“JUESHIDASHUAIGE.”
“……”倪末一言不发地点进电脑主页。
沈识寒这回放下筷子,稍稍凑近,继续用眼神示意:“就这个文件夹,点开,里面第二个文件,对——打开。”
他一边说着,一边身体前倾,用手撑着脑袋,好最大程度观察倪末的反应。果然见她下颌渐渐紧绷,嘴唇紧抿,眼睛一眨不眨,仔细阅读文档里的内容。
他忍住笑意,迫不及待地发问:“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倪末对着面前的论文封面一动不动,仍在反应当中。
她总算知道沈识寒那天为什么要执著地打探她,当时在电话里她察觉到他反应有些异常,现在也证实并不是错觉。
“你怎么不说?”
沈识寒还有些委屈:“说什么?怎么说?我只想知道你要搞什么名堂,是不是又在打我主意。”
他当时的反应比倪末感受到的要大得多,只是硬逼着自己没多问。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没碰到过这么让人讶异又无语的事。
此刻见倪末跟他当时的反应一致,他很是满意,“我已经打听过了,咱俩具体研究方向不一样,导师也不是同一个。所以你放心,不用顶着我这个优秀的师兄的压力,可以开开心心水学分。”
倪末没说话,回头继续对着论文封面上熟悉的学校logo发怔。
沈识寒还不决定放过她,“不过你也还有其他选择,比如提前给我打打工,贿赂贿赂我,说不定期末的时候我可以给你划划重点。”
他适时停下,伸手挡住电脑屏幕,等倪末无奈看过来,适时地露出一脸无害笑容,“对吧——”声音低到只有倪末能够听见,“小师妹?”
这句称呼他不知道忍得多辛苦,才没在每天的通话里叫出口,好在这么久的忍耐不算白费。
即便没有再凑过去,他也清晰地看见倪末这回不止耳廓,脸颊也彻底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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