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画摊是一个左右支开的小木桌,中间放着块半方大的大理石,表面光滑剔透,左边立着一个麦秸扎成的草梆子,人多时草梆子上会插上许多做好的糖画,各色动物糖画透着阳光晶莹灵动,栩栩如生,足以吸引来去的小孩儿驻足垂涎。

现在该是晚了,摊主没再做现成的糖画,只立着一个空梆子。梆子后的地上立着炭炉,正熬着糖浆。

右边则是糖画的转盘,转盘中间钉着片竹箭头,周围一圈分别画着十二生肖,客人搭着箭头一拨,最后箭头指到什么动物,摊主就用糖浆为其画什么动物。

闫清在摊前看着会儿,指着转盘问:“老丈,这十二生肖为何兔的旁边是个桃呢?”

摊主看着是个面善的老伯,抬头看了他一眼,笑呵呵的解释:“这兔后面的属相是龙,当今天子乃真龙化身,我这卖的是吃进嘴的东西,谁又敢吃龙呢?自然是要规避的。换做这桃啊,便做是福缘。”

“你若转到了这桃,我便除了为你做个桃之外,其余十一个生肖你还能指定要一个。”

闫清恍然大悟,又指着旁边笑道:“老丈这画技了得,便是旁边这蛇也是画的栩栩如生,如欲腾云,你要不说我还以为这是龙呢,差点龙蛇不分以假乱真了。”

摊主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微曲了下,眼中一道光闪过,又刹时敛了下去,再抬头又是平凡和煦的笑容。

“姑娘要转一盘吗?看姑娘有贵人相,定能转到福缘。”

闫清状似随意的看了眼糖画摊的幡子,幡子不知用了多久了,白布都变成了灰色,还沾溅了许多脏污,他淡淡的瞥了眼右下角那三点一横一竖的污渍,转头问钟姚:“小姐,我可以转一盘吗?”

钟姚其实自己也想试试,但又觉得这是小孩子的玩意儿,早上才在闫清面前将自己强行提升了一个辈分,就觉得自己总该在晚辈面前保持点成熟感。

压着手痒宠溺的点点头:“当然可以啊。”

闫清得到她的同意,回头看了转盘一眼,基本上连点犹豫都没有,很随意的就抬手拨了下竹箭头。

“诶——?”钟姚看他动作,没忍住嗔叫了一声。

不是,玩儿这种游戏不是应该有点仪式感吗?不是应该先握拳在嘴边哈口气,再将箭头对准自己想要的生肖,然后在心中默念两声,最后再稍微用力拨动箭头吗?虽然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有啥意义,但她看那些小孩儿玩不都是这个流程吗?

这丫头如此漫不经心的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随手赶蚊子呢。这能转到什么好东西?太无趣了。

“嗯?小姐怎么了?”

钟姚叹口气,蹲下身两手拄着膝盖撑着下巴,看着转动的箭头,声音闷闷的:“没什么。”

闫清没再说话,抿着笑低头看转盘。

馄炖摊的小孩儿也撅着屁股支棱着脖子看。

竹箭头在三颗脑袋六只眼睛的灼热注视中逐渐慢下来,到最后快要停下时,钟姚又兴奋起来。

“诶诶!再走点,走,走。”

“差一点!就差一点,快快快,在走一点。”

箭头终于停下来。

“桃!是桃!转到桃了。”钟姚笑逐颜开,比闫清还激动,指着转盘看摊主,“老丈,是桃!”

“看到了看到了,”摊主看她乐的见牙不见眼,也染了笑意,舀了一勺糖浆拉着丝飞快的在大理石上来回浇铸,做桃很简单,摊主几乎是一笔顷刻间就完成了,然后再粘上一根竹签,待两息后糖画冷却再用一个小铲子轻轻从大理石上铲下来。

摊主笑着将糖画递给闫清:“没想到快收摊了还能来个带福的贵人,姑娘另一个还想要什么?”

“老丈便画个蛇吧,真龙不能吃,这蛇总是能吃的。”闫清莞尔道。

“好嘞。”摊主动作行云流水,拉丝浇铸图案很快便成形,大理石上一条金色的蛇盘旋而上,似龙腾在天。

闫清垂眼,轻笑一声:“老丈这蛇画的挺有气势,若是加上角和五爪,便像龙一样了。”

“蛇就是蛇,再像也不会变真龙的。”摊主没抬头,画完最后一笔,压上竹签,铲下拿给闫清。

闫清两手举起问钟姚:“小姐要哪一个?”

钟姚其实不太爱吃甜食,不过看闫清笑的眼弯,便拿了小一点的桃。

“闫清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就这么随便一转就转个桃。”

闫清并没像别人一样拿到糖画先仔细赏玩一番,直接咬了口,感受着碎糖在嘴里慢慢融化,淡笑着说:“可能是天命所归。”

“老丈,多少钱?”钟姚拿出荷包,一个一个的往外数铜钱。

“十文钱。”

钟姚数出十文递给摊主,摊主伸手来接,却没接稳,三枚铜钱在大理石边上磕了下滚落在闫清脚边。

“哎哟,不好意思,老夫眼神不大好,没拿好。”

“没事没事,你别起来了,掉在我们这边呢,我捡就是。”钟姚正要弯腰去捡,那三枚铜钱已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逐一捡起。

闫清将铜钱放在摊主掌心,摊主收回手,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纸条纳于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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