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姚觉得自己是听了个笑话,感觉红绫在侮辱她的智商。

其他人看看闫清那委屈又乖巧的样子,再看看红绫张牙舞爪的样子,也都是一副“红绫你怎么编故事都不走心”的表情。

“所以你的意思是,闫清主动挑衅你们,然后让你动手打她,她还故意自己撞门上,我说要来帮她讨说法时她还死活不愿意,请问,她图什么?图被你打着舒服吗?”

“她……”红绫语塞,半天说不出话,只得愤愤的瞪着闫清。

钟姚没了耐心,不想再扯:“说起来,我倒是想问你,我让你们跪一个时辰,看来是没人把我的话当回事儿?”

“我们,我们……”红绫二人想解释,却又实在不知道能说什么。

她们二人确实是钟姚刚离开就马上起身去找主子告状了,可惜运气不好,两位小姐跟着夫人出去赴宴还没回来。于是她们只得回屋,谁知又恰巧碰到闫清。

“放心,我这个人最将道理了。”钟姚抬起眼皮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红绫身上,不温不火的说,“一般有人惹我,我也就以牙还牙罢了。”

红绫畏忌的退了一步。

钟姚转头示意闫清自己去讨回来,闫清摇头表示不敢。

钟姚叹口气,见过性子弱的,没见过弱成这样的。

“香萍。”

香萍闻言抖了下,她正在庆幸刚才自己没动手,想不动声色的离红绫远点,没想到冷不丁的被点名。

钟姚用下巴点了点红绫:“那就你来帮闫清打这巴掌吧。”

“啊?”香萍懵然。

钟姚:“她右脸刚被打过,你打左脸吧,可别想作弊,至少也要打出巴掌印才行。”

“大小姐……我……”香萍有口难言,她和红绫虽算不上有多好的交情,却一直维持着表面上的亲和,如今这一巴掌打下去,以后还怎么相处?

“我劝你动作快点,我还有事没什么时间,若是等我来动手的话,可能就不只打一人,也不止一巴掌了。”钟姚说的缓慢,声音也不大,但配合着她慢慢挽袖子的动作却是威慑力十足。

香萍见她跃跃欲试的动作,害怕自己真的牵连被打,只得咬咬牙,抬手在红绫脸上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

钟姚轻笑了一声:“算了,还是我来吧。”

香萍见钟姚真的抬步走过来,再顾不上什么交情。她的脸刚被大小姐打了一巴掌,现在肿的老高,大小姐下手重,再让她打几巴掌自己可能牙都会掉出来。

香萍连忙转头,高高扬起一只手,用力的对着红绫一巴掌扇下去。

响亮的巴掌声在小院子里差点荡起回声。

红绫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钟姚站定,对她的表现挺满意,又换了笑脸:“那这事儿就算扯平了,闫清以后是我的贴身丫鬟,还请各位多照顾了。没别的事儿了,大家忙自己的去吧。”

众人松了口气,都迅速散开。

红绫香萍也想走,又被钟姚叫住。

“不愿意在前院跪,那便在这儿跪吧。既然记性不好,那就多跪会儿长点记性。“

红绫二人羞愤难当,前院夜里来往人少还好,可这下人院子到了晚上收工的人都回来了。她二人平日在下人里面一直趾高气扬的,如今要跪在这里让来来往往的人看着,以后面子往哪儿搁。

可今天大小姐不知道中什么邪了,气势强硬的可怕。她们也不敢再违背,只能颤巍巍的跪下。

钟姚点了个男仆:“你在这儿守着她们跪,跪足两个时辰,少一分就加一个时辰。”

她交待完,冲闫清撇头,示意她跟上,便先出了院子。

闫清低头跟在后面,路过跪着的红绫香萍面前时,红绫正巧抬头,只见闫清嘴角勾着一丝笑,冲她眨了眨眼,眼中狡猾得意,哪里有半分委屈的模样。

“你——”红绫话没说完,又见他瞬间变脸,转头间又是一副可怜懦弱的样子消失在眼前。

红绫:“……”

在下人房闹了一出,时辰也晚了,钟姚不好再去打扰祖母,只得带着闫清先回了房。

钟姚房内外厅窗边有张贵妃榻,平日用来喝茶小憩。她从柜子里拿出被褥将榻铺的软软绵绵,让闫清以后便睡在这里。

然后又去搬门边的屏风想做个隔间,实木雕花的八连屏风重量不轻,闫清本想帮忙,钟姚看她单薄的身板儿,摇摇头打发了她先去洗澡。

“隔壁那间浴堂是主子们用的,我们下人的浴堂是这间,热水在厨房,浴堂钥匙在我这儿,要洗澡时来找我拿便成。”厨房大娘挺热心肠,帮闫清提了两桶热水到浴堂,又去墙边的木架上拿了新到澡巾和澡膏给她。

“谢谢大娘。”闫清腼腆的道谢。

“别谢,瞧你瘦的,”大娘小声说,“以后饿了来厨房娘找大娘。”

大娘挺喜欢这个漂亮又乖巧的丫头,见她脸上的巴掌印也大概猜到怎么回事,心疼的摸了下她的脸才叹口气带上门出去。

闫清落下锁,转身蹲下身来,一手撑着头一手泡进热水里轻轻的划圈。

待大娘的脚步声走远了,她抬头将浴堂看了一圈,然后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看来不算太糟,还能有个洗热水澡的地方。”

她起身取下发上木簪,重新将所有头发挽上去,又脱下外衣挂在门边的衣架上,然后才开始慢慢脱中衣。

中衣滑下,里面带着血的纱布便暴露出来,纱布从左肩到右胸缠了厚厚的一圈。

闫清小心的将纱布一圈一圈解开,再转过身去,便见她瘦削的背脊和两道狰狞的伤疤。

伤还是新的,看起来没两天的样子,伤口颇深,红肿一片,单看这伤就能想象到当时的凶险。

她皮肤很白,更是衬的这伤尤为骇人。

闫清却没管这伤,她捏了捏脖颈,左右活动了下,又舒展了下手脚。

随即澡堂内响起一阵细微的骨骼错落的声音。

墙上油灯跳动摇曳,照着落在地上的身影,那身影在骨骼声中逐渐拉长。

待声音消失,浴堂内已没有纤细柔弱的小娘子,只剩下一个身形高挑,肩宽窄腰的少年郎。

还是那张出水芙蓉般的面容,却没了在外面的乖巧柔弱,少年面容冷峻,眼中似有寒霜,周身都散发出一股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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