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姚在街口站定,回头看着小娘子,小娘子见她停下,也跟着停下,抬头怯生生的看着她。

钟姚实在忍不住问:“你跟着我干嘛?”

小娘子瑟缩了下,小声嗫嚅道:“我,我没地方可去……”

“你回家去啊。”钟姚觉得莫名其妙。

小娘子咬着唇,眼泪又掉了下来:“我,我没有家……我是前几天来这儿投奔亲戚的,可是亲戚早就搬家了,我找不到他们……”

钟姚见她干干净净,也不像是乞丐的样子,好奇的问:“那你前几日住在哪儿?”

“客栈,可是……钱已经用光了,住不了了……”

钟姚感觉自己可能惹了个麻烦,有点烦躁:“那你跟着我干嘛?我也没钱啊!”

小娘子见她有点冒火,吓的缩了下肩膀,咬了咬唇又鼓起勇气弱弱的问:“姑娘救了我,是菩萨心肠,能不能……能不能……”

她不太好意思,越说越小声,钟姚倒是听出了她的未尽之言,没忍住揶揄了一句:“姑娘,你看,就算你想以身相许,咱两这性别也不太合适。”

“啊?”小娘子表情有点空白,忙解释,“我不是……”

“姑娘,我真帮不了你。”钟姚打断她的话,耐着性子说,“刚帮你已是仁至义尽了,我自己情况都是一团糟,确实没办法再收留你了。”

她将自己荷包里面的银两全拿出来,放在小娘子手心:“这些都给你,别的我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小娘子定定的看着她,见她态度坚决,只得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道了谢。

钟姚舒了口气,问她:“那你现在要往哪边走?”

小娘子指了个方向。

钟姚回家也是走这个方向,但她留了个心眼,对小娘子说:“你先走吧。”

小娘子委屈的看了她一眼,明白她的意思,抹了把眼泪转身先走了。

钟姚则在她后面慢慢走,一路小娘子都没再回头,钟姚慢慢也放了心。

走到街口,小娘子直走,钟姚要左转。她看着小娘子垂着头缩着肩可怜无依的背影,一时心里有点难受。可自己目前也是一团乱麻,实在也没办法帮得上别人,只能希望这小娘子平平安安,早日找到亲戚吧。

她叹了口气,转过街口,走了两步,没忍住又往那边最后看了一眼。

脚步赫然顿住!

只见那小娘子径直朝着一个门头富丽堂皇的楼阁走去,楼内辉煌灯火透出门外,依稀传出杳杳淫奢之音,门上牌匾题字:醉香阁。

——沛城最大的青楼。

钟姚:!!!

钟姚几乎是跳起来冲过去,在醉香阁门前将小娘子截住,攥着她胳膊将她拉到没人处。

小娘子已是泪流满面。

“你……你……”钟姚指着她有些气恼,“你干嘛呀!”

小娘子抓着袖子直抹眼泪,泣不成声:“我,我也没办法……我无依无靠一个人,与其哪天被那些坏人玷污一番再卖去青楼,还不如……我自己先将自己卖进去……”

钟姚想骂她两句,又可悲的觉得她说的的确是可能发生的事实,这个年代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还是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想清清白白活下去确实太难了。

她来回走了两步,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但遇到这种事,她也不可能做到真的不管。

她靠在墙上看着对面的小娘子,四周只剩下小娘子抽抽嗒嗒的声音。

半晌,钟姚无力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娘子从袖子中抬眼,小声回答:“我,我叫闫清。”

钟姚点头:“闫清,你多大了?”

“十七……”

钟姚心里一窒,才十七,还是个孩子。

她在这里的身体虽然也才十八岁,但是她前世却是已经活到二十四了,回想自己十七岁时还在爸妈膝下撒娇呢。

想这小丫头小小年纪孤苦无依,她到底还是心软了,也说不出什么重话。

她想了会儿,说:“我可以让你去我家做个丫鬟,不过我家情况有点复杂,有没有工钱有多少工钱这个我就做不了主了。”

闫清惊喜的抬头,忙不迭表态:“我不要工钱,有个容身之所,有口饭吃我便心满意足了,我会好好做事伺候好姑娘,不,小姐。”

钟姚自嘲的笑笑,工作没找到,还捡个人回去。

她转身走了两步,招呼着闫清:“走吧,跟我回去。”

“嗯!谢谢小姐救命之恩。”闫清破涕为笑,连忙跟上。

钟姚走在前面,没看到闫清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

二人回到钟府时天已经暗了,门两边已点上了风灯。

钟姚带着闫清穿过前厅,拐进院子时,却听见墙后有人说话聊天。

“陈家夫人这个月都来第二次了。”

“可不是嘛,我下午路过时听了一耳朵,那陈夫人就差没直接说退婚了。”这人说完还冷笑了一声。

“昨日我出去采买路过府衙,看到秋闱放榜了,听人说陈家公子中了举人了呢。”

“所以陈家夫人才想退婚啊,这中了举人就是半个官家人了,家里再拿钱打点下搞个一官半职不成问题,听说陈公子明年还要进京去参加春闱呢。那陈公子长的一表人才,你再想想咱们大小姐……”说话的人语气轻蔑。

“我上次听夫人提议说,要不换二小姐嫁过去,陈家那边好像并没有反对呢。”

前面冷笑的声音又得意的说:“那当然,我们二小姐多漂亮啊,怎么会反对?”

“可是老夫人不同意啊,老夫人就只向着大小姐。”

……

钟姚站在墙边听着,内心没多大感触,只暗暗叹了口气。

这就是她穿过来的环境。

虽说是个大小姐,可长得不好看,谁都不待见。

原身的亲娘去世的早,后娘上位,亲爹变后爹,指腹为婚的夫家天天想退婚,后娘生的两个妹妹也天天想接手她的未婚夫。

偏偏原身的性格还胆小懦弱,连府里的下人都敢肆无忌惮的嚼她的舌根。

钟姚本想照着原身的性格来,忍一忍装作没听到,拉了下闫清准备继续走。

“你们是没看见乞巧会时大小姐没脸没皮的跟在陈家公子后面的样子,非要送别人她亲手缝的香囊,陈家公子根本就不想要,跟见了鬼似的,哎哟,我都觉得丢人。”

钟姚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磨了磨牙,呼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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