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们追逐打闹,小摊贩们叫卖吆喝,也有人当街摆下棋局,正苦思冥想,周遭聚了一群人围观。

一幅金陵夜景图浓缩在这街道一角,怎么说也是人来人往的喧哗之地,怎么可以当街

苏清玖霎时脸憋得通红,纵使她平日里再离经叛道,也未曾想过,要当着大庭广众,与人亲密。

她羞赧地摇摇头,低声道:“人太多了。”

“便是要人多,方可见证。天地为证,百姓为媒,我今生便只爱你一人,此志不渝。”

“这”她脸色羞红,竟也忸怩起来,见她并不抗拒,南斋将她搂进怀中,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

蜻蜓点水,却足见深情。

一时间,那忙碌的金陵夜景也停了下来,小孩子们停下了嬉戏打闹,疑惑地指着他们道:“看,他们在做什么?”

商贩们停止了叫卖,一时也看呆了,行人们停下了脚步,侧目围观。

晚风化成一阵青烟,萦绕在他们脚下,温柔和旖旎在唇齿相交的忘我中交缠不宜。

半晌之后,四周又屏息凝望,到响起一阵掌声。

苏清玖大梦初醒,震惊地看着他,他的嘴角勾勒出一丝笑容,温柔地刮了她的鼻子。

她偷偷瞄了一眼四周的情形,吓得钻进了南斋的怀中,不敢见人。

他们俩,却还是被认了出来,无它,一个是济世救人的隐士高人,早已经有太多的话本对他进行了细致的描述另一个是金陵四大家族的当家人,苏记布行的大东家,又有几人不认识。

这样的两个身份的人,突然走到了一起,着实惊到了许多人。

街边上,一辆马车稳稳地停住了,被这一番盛景给拦住了去路。

那黑色的马车看上去十分低调,不过,但凡知道一些云锦的,便知那墨色的车帘是用上好的墨纹锦做成的,绝对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赶车的马夫停了下来,皱了皱眉,里头的人却向探出了脑袋,漫不经心地落在那举止亲密的一男一女身上。

男子深情款款地对女子道:“今日,我南斋对天发誓,若来日有违对你的初心,必遭天打雷劈。”

女子听后,神色奇怪地愣了好一会儿,似感动,又是惊诧心虚。

“有意思!”车上的人,笑着道,又遣小厮去打探两人的身份。

下人来回如实禀报,车中的人放下了如玉般的手指,收回了目光,微微皱了皱眉,冷声道:“那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南斋?”

“是的,殿下。是他。是他和那位苏姑娘,联手破了您的”

“闭嘴!”主子喜怒无常,方才还觉着好玩,转眼之间便剑拔弩张。

车中人,便正是微服出巡而来的郕王殿下。

原以为是天高皇帝远的金陵宝地,这几日却接连来了几位天潢贵胄,也属实是太过于热闹了一些。

郕王殿下此来金陵,所为的不过是几件大事,一则是为了百花会,二则,是为了

太子殿下在朝堂上参了他一本,说他结党营私,蓄意谋害,他总需要找回一些场子来,不然,这京城还不成了太子党的天下。

所以,他才急冲冲地连夜到了江南。

夜色沉静,在一处僻静的院子里,那个红色的身影也不知道在那冰凉的石阶上面坐了多久。

苏昱卸了脸上那面具伪装,露出一张俊美无暇的容颜,他本就生得好看,平日里穿着下人的粗布衣裳遮掩了几分尊贵气息,如今换上这一身红色的衣裳,便把气质中的那三分张扬表现得淋漓尽致了。

美是极美的,月下美人,忧思不语。

但对于某些人来说,苏昱这般的神采,却叫人不免担忧了。

院子外面,那小厮也不知道盯了多久了。

忽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鬼魅般的身影,那小厮吓了一跳,急忙俯身道:“长老。少主也不知道怎么了,晚膳也不肯吃,奴才实在是没有办法。”

“没用的东西,下去吧!”身影浑厚而沙哑。

眼前说话的,正是一个带着鬼面的老者,手持一柄金龙权杖,身上穿着一身宽松的黑色云锦,声音听着虽然老迈,但他步履稳健而有力,大步越过门槛,三五步便已经走到了苏昱的身后。

“什么事,值得少主这般伤怀?”

“无事,叔祖父还是回去吧!”苏昱性子缺缺。

显然,老者并不是这么容易被打发了,他接着便问道:“那件东西可有下落了?”

苏昱心头一股无名火被他带了起来,他将那黑色的匣子丢给了老者,沉声道:“拿去吧。别来烦我。”

老者并没有被他的不善语气黑吓退,反而迎难而上地劝解道:“少主,这是您的事情,为了帮助您复国,我们可以连性命的不要。你的子民们,可不希望听见您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大业。”

老者的每一句话几乎都在苏昱的忍耐底线上起舞,他忍无可忍地沉声说道:“那不是我的大业,是你们的。我从没有想过要复国,从没有想过。叔祖父,我知道,你也不过是拿我当幌子罢了。你也是皇室一支的血脉,怎么不叫文弟去做这把位置?您不过是偏疼着自己的这一支,有我在前面顶着,若是失败了,你们可以全身而退,若是成功了,我便可以功成身退了,是也不是?”

老者面色不改,以一种漫不经心地态度说道:“少主,谨言慎行。您今日心情不佳,老臣不会多虑,可他日,若是对别的人,也说这样的话,他们也不一定会有这般的包容。我金氏一族,对先皇可是忠心耿耿的,我绝无要掌权只心。少主只管放心。”

“既无掌权之心,那我们便退吧!”苏昱几乎是哀求地抓住老者的衣袖,“我们退回玉峰山,可以一辈子都不在出来。或者,你放我走,我只想浪迹天涯,潇洒一生,”

“糊涂!”老者用那金龙权杖在地上狠狠地敲打了几下,“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便令你如此分神?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断不可以为了个女子,自毁前程。莫说先皇不允许,便是我也绝不会看少主堕落至此。”

一道又一道的枷锁加诸在他头上,苏昱目光中的光辉一点点地消失,他冷笑了几声,继而大笑起来。

“少主,等您笑够了,便出去接客吧。郕王殿下,刚从京都而来,有许多事情,你需要亲自同他做一些说明。”老者机械似的布置着任务。

从小便是这样,自打他知道事情开始,便是这样残酷的现实。

叔祖父总是会以最寻常的语气说着最伤人心的话,他却只能被这温柔的枷锁,一步步地牵着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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