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现场仿佛被摁下了暂停键一般,大多数人都呆滞了数秒,像是完全没能听懂指挥中心在说什么。

唯二迅速站起身来,脸上充斥着兴奋激动的神色的,就是刁书真和宋玉诚了。

在她们俩收拾东西起身后,剩下的人仿佛也大梦初醒一般,纷纷动作起来。

李所长叫住了大家。

“不要慌,不要乱,年轻人都沉住气。”他胸有成竹地说,“既然是在酒店里发现的尸体,基本上都是有名有姓的能查实身份的。而死者一个男性,被人在酒店这样相对安全的公共场所杀死可能性不大。”

刁书真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心想办案最忌讳的可就是先入为主,您现场都没看到,就给案子定了性了,就凭这里十年都没有发生过一起凶杀案?她没有说话,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宋玉诚更绝,拎着她的工具箱,走得背影都看不到了。

是小陈开车,刁宋两个人坐在后排。两个人中间像是有一条楚河汉界似的,那是泾渭分明,生怕和对方有一点接触。

小陈的神色慌乱中带着点兴奋:“宋法医,小刁,我们这边可是十年都没发生过命案啊,你们说,这一次……”

刁书真摇了摇头,轻轻说:“眼见为实。”

宋玉诚面无表情,像是没听见一般,一直看着窗外。

“该不会是因为你们来了吧。”小陈开了个玩笑。

“找打!”刁书真也裂开嘴笑了,戏谑道。

他们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被黑黄相间的警戒条封锁。大家戴上鞋套和手套,跨过警戒线走了进去。

*

现场中心位于辖区城北内枫泊酒店5楼西侧走廊尽头的房间,503。房间窗户朝南正门朝北,与对门502之间以一米宽的走廊相隔开。从东往西共有16间房,除了502/503为大床房之外,其余房间均是标间。一部电梯,位于走廊的正中央。两道楼梯,分别位于酒店的东西两侧。

报案人是枫泊酒店的保安卫军和保洁阿姨陈红梅。今早六点半左右,陈红梅来五楼打扫走廊卫生,顺便清理掉住户扔在门外的垃圾。

她从走廊中间的电梯上来,远远地看见503门口的土黄色地毯泅开一片脏污的阴影。她心里暗想,是哪位不讲公德的客人把酒水洒在了门外,必须要让他们赔偿才行。

她走进蹲下去一看,一股血的腥气直冲她的鼻端,她心头一颤,战战兢兢地用手去拭了一下地面上黏腻的液体。

这一次,就算光线再昏暗,她也看清楚了,沾在手指上的根本不是什么酒水饮料,而是淡红色的血迹!陈红梅吓得心脏病都快要犯了,她从门缝里往里窥去,里面黑洞洞一片,没有半点生息。只有疑似血的不明液体,不断从门缝底下缓缓渗出。

“我吓懵了,不敢敲门,于是喊了值班的老卫拿了503的钥匙开门。”陈红梅捂着自己的胸口,面色煞白,惊魂未定,“我们生怕里面有人反锁了门,钥匙开不开,准备没人开我们就硬闯进去。”

“没想到电子卡就刷开了门,灯关着,里面没人。”昏黄的灯在阿姨沧桑的面孔上微微闪烁,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我们一进去就踩了一脚的水。浴室里面有放水的声音,我们开了灯一看——”

“一个小年轻躺在那里,积了满缸子的血水,还不断有水管放了热水进去。”陈红梅的牙关颤抖,眼神惊惧,“老卫搭着胆子去看了看,那个小年轻早没了呼吸……”

刁书真越过正在为报案人做笔录的警察,绕过现场的水渍,仔细地将现场勘查了一遍。

503酒店门窗关闭,门锁完整,未见撬动的痕迹。屋内床铺有人使用过的痕迹。酒店内茶几上摆着两个玻璃杯,一杯中还残留着金黄色的液体,看上去像是香槟。一杯倒扣在茶几上,看上去像是没被使用过。酒店靠墙处有一液晶屏电视,下面是三个拼装柜,柜门紧闭,没有翻动的痕迹。

刁书真推开灰色磨砂玻璃的浴室门,眼前的一幕让她刹那间屏住了呼吸。

红色,满目的红色。

艳红的玫瑰花瓣浮在水面上,红色的血宛如溪流般缓缓而下,密布在浴缸壁上。流下地的水在洁白的瓷砖上蜿蜒而过,像是扭曲纠缠在一起的蛇群。如同一幅色彩鲜明艳丽,却恐怖残忍的图画,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之感。浴缸花瓣下的水是红色,满缸子红色,活像是疯狂的画家,用红色的颜料弄脏了清澈的花池。

浴室里潮热难当,雾气蒸腾。想来,这样不过三五平方米的小浴室里,门窗紧闭,还不断放着热水,温度和湿度会维持在热带雨季的水平。每一寸的空气中都浸满了血的腥气。

一个软踏踏的人斜靠在浴缸头部的基座上,嘴角上扬着诡异的弧度,似乎全身心地享受着温水的拥抱。他看上去相当年轻,大概二十多岁,眉目清隽,是个帅哥。

当然,这个帅哥是指生前的。水汽熏蒸的尸体上起了一层鸡皮样的皱褶,尸斑沉在皮肤之上。修长的脖子垂在浴缸上,僵硬而奇诡。在高温高湿的环境下,尸体独有的腐臭味已经粘附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挑动人呕吐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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