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姜见到几个部曲已经拔刀了。

“哦,想要动手?”

那身影动了下,离得远,她看的不是很清切。但她听出平静话语下的变化。

那些部曲都是山阴虞氏家养的,对着外人,尤其是不明身份的人脾气不小,几句话之间,就已经剑拔弩张。

“看来是误会了。”

虞姜朗声道。

“最近水匪猖獗,我等出行在外,不得不小心。还请郎君见谅。”

她提高的声量如同露水,她瞧着那个身影动了下,循声向她看过来。

他的脸埋在一片从船舱上方投下的阴影里,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只是一把清清朗朗的嗓音。

“就这样?”

这倒是有些追问到底的意思了,虞姜插着袖子,“部曲无礼,郎君受惊了。”

她说着,插着毛筒袖子的手抬起来,给那边隔着的人行礼。

“罢了。”

那身影晃动了两下,像是到船的另一头去了。

允娘在一旁看了,“女郎何至如此?女郎大家出身,既然那人不识相,叫人教训便可,怎么能委屈自己?”

虞姜笑笑不说话,“阿娘不在身边,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允娘还想再说,虞姜摇摇头,只能安静下来。

她这一日都在外面,在船舱内呆久了的侍女们也把床褥等物摆出来晒一晒,一直到太阳落山,众人才依依不舍的回到船舱内。

冬日里就寝的早,虞姜洗漱过后躺到了被子里。外面守夜的侍女不多会也睡着了。

虞姜闭眼躺着,她入睡不容易,有点风吹草动都很容易惊醒。在建邺的时候还好说,到了这里,江面晃悠,连带着船都摇摇晃晃。

她翻来覆去,不由得多了几分烦躁。她翻了个身,闭上眼准备酝酿睡意,突然在静谧里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因为这个毛病,允娘早就叮嘱过侍女等人,夜里除非必要,不得走动打扰到她,更何况这么冷的天,尤其还在江面上,就更加的冷。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还在外面。

虞姜侧耳仔细听,她悄悄起身,抓过放在一旁的衣物穿上。

侍女被轻微的声响给弄醒了,看到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虞姜站在自己面前。

侍女才要说话,虞姜比了个手势指了指外面,侍女马上安静。

侍女摇醒旁边睡着的几个壮婢,如今世道乱的很,虞姜在身边放几个壮婢以防万一。

虞姜抓过放在卧榻头的环首刀,其他壮婢也纷纷拿起刀棒。

壮婢是她当时临走的时候特意要的,是当初从别庄上挑选出来手脚伶俐身强体壮的妇人。

虞姜轻轻把门推开,就见到外面的火把,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混在江风里吹进来。

火光下,有水匪见到门开的一条缝,兴奋大叫。

虞姜退后两步,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掀开,然而他还没见到里头的貌美少女,当头下来的是一道寒光,水匪只觉得脖颈下一凉。然后扑哧声随着刀拔出的声响响起来。

血顷刻间迸溅出一丈高,还没来得及动就直挺挺的倒下去。

虞姜提着手里的刀,刀身依然寒光洁净,没有沾上半点血。这把刀是外祖父还在世的时候送给她做生辰礼的,乃是南朝铸剑大家亲手筑造,可以一口气斩断三卷灌满铁砂的竹筒。见血不沾刀身,这原本是外祖父宗颜的心头好,但见她好奇,就给她了。

她放在身边原本只是做个念想,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有她开局,周边的壮婢们吆喝着对着那些水匪杀了过去。

壮婢们是从各个别庄进行挑选出来,用作看护女君,所以学的使枪弄棒,比许多男人都还要彪悍。

水匪们见里头是女人,以为不堪一击,谁知道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竟然被打的出了船舱。

虞姜出门看到满是火光,鼻子里全都是浓厚的血腥味,水匪比她预计的还要多,尤其他们是抹黑上船,趁着那些部曲熟睡,杀了不少。就算有些活着的,也是难以招架。

虞姜一刀砍了冲来的水盗的脖子。溅起来的鲜血有一尺高。

她眼角余光在火光里看到白日里的那条船上,也亮起了火光。估摸水匪们并没有放过他。

这么多水匪,没有援军的情形下,多少都有些吃力,而且花费时间不少。

虞姜转头看见船头上慌慌张张跑出来的艄公。

“撞过去!”

艄公听命,一片混乱里,船直直的撞向了白日里的那条船,撞上去的力道不小,船上的人全都趔趄了两下。

虞姜稳住身形,转头见到一团黑影从里头飞出来落到水里,紧接着一个修长高大的身影从里头出来。

他回头过来,火光下,那张脸她看的清楚。

凌厉分明的下颌在火光里,充斥着无尽的杀意。如同一把出鞘染血的刀。

俊丽的眉目对上虞姜,有片刻的蹙眉。

下刻蹙起的眉头舒展,他笑起来,“小娘子,你可真的会给我惹麻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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