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论道比武大会,论道却是几个能言善辩者坐在一块动动嘴皮子,旁人听得皆昏昏欲睡;而到了比武环节,便是不同山头的弟子相互过招,胜者升级,再与胜者比试,过关斩将,最后立于顶峰者,方为胜者。因此比武盛会,山上总是围观者甚繁,人头攒动。
墨如渊素来避世,加上闭关多年,对于这类盛会也没什么兴趣参加;而墨影修炼已久,功力不弱,也不愿意吊打新拜入仙门的小朋友。
思来想去,只有云饮冰是最适合报名的人选。
传口信的弟子笑容满面,拿出一个花名册,工工整整把“墨冰”的名字誊到“飞瑶山”那一册上,只见纸页上干干净净,只有墨冰一个名字。云饮冰又看到另外两册,分别是记录尤衍天石峰部弟子和吴珠百里画廊部弟子,皆密密麻麻用蝇头小楷写满了名字。
云饮冰叹气道:“参赛的能买保险不?”
墨如渊对于云饮冰参与比武大会没有什么想法,可能是她本身就比较超然,也不羁非要争得顶峰。但云饮冰不这么想,尽管她现在披着墨冰的马甲,也不想给墨如渊丢人。
墨如渊看云饮冰心事重重,便对云饮冰说:“为师教你一句口诀,便可战无不胜。”
云饮冰说:“师尊莫要拿我寻开心了,要真有这么句口诀,师尊早就教我了。”
墨如渊笑了,她笑起来极美,虽然只是唇角抬起,又迅速成了严肃的模样。
“这句口诀便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师尊可是让我打不过就跑?”
墨如渊答:“正是。”
云饮冰一阵无语,而且更加无语的是,她不能判断出墨如渊是在与她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便是打不过,也没有逃跑的道理,”云饮冰说,“我不会辱没师尊之名号的。”
墨如渊走到云饮冰面前,两人的脸庞挨得很近,像那个落雨的秋夜,她们坐在一张古旧的筝旁边,云饮冰就离墨如渊这么近。
“为师不希望你受伤。”墨如渊低声说,恍若叹息。
云饮冰想要分辩几句,弟子之间切磋武艺,都是点到即止,不可能真刀真枪上阵,打得你死我活,她自然也不会受伤。
可是她说不出话。
墨如渊看起来,就如主动要亲吻她一样。云饮冰直直望进她深邃的、棕色的瞳孔,仿佛要从她的眼神中,读出她所想要得知的一切。
——却一无所获。
墨如渊先退开了。她黑色的衣摆在风中飘拂而起,伴着初秋冷雾,如触不可及的幻影。
八月十日,清晨天还未亮,云饮冰便随着墨如渊与墨影前往仙门议事堂。上午论道,下午比武,论道便在此地进行。
辰时一至,论道开始。只见议事堂中,乌泱泱挤了许多仙门弟子,中间一道长条桌,两头各坐一名选手,桌上摆折扇、茶杯、抚尺等物,就一个话题展开论辩。仙门的两位掌门、墨如渊还有一些德高望重的仙门领袖,均端坐上席,如裁判一般,对选手的表现做出评价。
这简直就是一对一辩论赛。
论辩话题是“上善若水”。
长桌东侧选手乃尤衍门人,稍加思索便道:“水者,善也。水之无形,石之有形。然碎石者常有闻,碎水着未有闻焉。夫水着,至刚至柔矣,非刚而生柔,柔而生刚也。君不见,江河水流汤汤,东流入海,至柔至弱者,何以跋涉至此……”
云饮冰起初还想仔细听听这些道友的习道心得,结果越听越瞌睡,起先神游太虚,往四周看看,好家伙,席地而坐的仙门弟子人手带一个枕头,还有拿了被褥与绒毛抱枕的,真可谓经验丰富,有备而来。
她又看了看上坐,只见师尊墨如渊端坐其上,双目半睁半闭,大约已入定,也可能是就地睡着了。
尤衍门人说罢,吴珠门人也开始论辩,诸位旁听弟子更是睡去了一大片。
忽然,一名旁听门人响亮地打起了鼾。上坐之中,掌门吴珠脸色一沉,隔空打来一掌,将那弟子当场打醒。声音不大,四座皆惊。周遭人逢此惊变,纷纷醒转过来,连忙又正襟危坐,继续聆听论道。
云饮冰见状,觉得自己留在此处继续跟瞌睡虫对抗也不太妙,还不如尿遁了,寻个安静地方痛痛快快睡上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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