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好像在想着什么东西,再回神时,已经被周佞抱在了怀里。

“在想什么呢?”周佞抱着关山月,轻声,“这么入神。”

关山月眨了眨眼,还没去洗漱,身上还穿着那条黑丝绒鱼尾裙,脖子上的宝石项链衬着月色、泛着微凉的光。

她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周佞,明晃晃的灯星盛着欲言又止的各种情绪,都装在那双湿腻的眼眸里。

周佞被看得心尖发痒,他低头,在人眼皮上印下个吻,眼色有些晦暗,只是抱紧了怀里的人,抬头静静地看着那轮圆月。

只有微弱的风声在耳边吹拂着。

好半晌,关山月才慢条斯理地开腔,只是第一句就让周佞怔了怔:

“周佞。”

她抬头,方才眼皮上被亲吻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周佞的气息:

“你不喜欢孩子吗?”

周佞抱着关山月的手一僵,他有些不敢置信地低头,像是消化了好半晌,才开口:

“你问什么?”

“没什么。”关山月垂眸,只静静感受着山风吹拂在脸上的感觉,“今天有人问我,是不是打算丁克。”

周佞眸光一暗:“谁问你?”

关山月将他的神情收进眼底,眨了眨眼:“外面的人都说,我打算丁克可我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所以,到底是谁放出去的风声。

周佞不语,只这么看着她。

“”关山月收回视线,她垂眸,慢条斯理地开腔,“然后我回想了一下,结婚一年以来,你好像每一次都很注重避孕。”

“也根本就没问过我关于孩子这个问题。”

关山月倚在人的怀里,问出最后一句:

“所以,周佞你是不是不喜欢孩子啊?”

思绪在此刻穿过时间长河。

好半晌,头顶上终于传来了周佞沉声的一句叹意:“我不是不喜欢孩子。”

关山月挑眉。

“相反,我幻想过很多次,如果我们两个人有孩子,那孩子该是什么样子”

周佞抵着关山月的发顶,闷腔沉声:

“只是我不想,让你去承受那一份人间至痛。”

“我妈就是在生我的时候没的。”

关山月心底一沉,许久,她无言地覆上了周佞的掌,像是带着歉意的抚慰。

“女人生孩子,就等于在鬼门关上走一遭。”

周佞垂眸,长睫轻垂覆盖着稍许阴影,像是在贪半缕关山月身上的香,他深吸一口气,才说了下去:

“我没有办想象听着你撕心裂肺地吼声,也没有办法想象你躺在手术台上的样子,光是想象,我都感觉这里要炸开”

周佞拉着关山月的手,覆上自己跳动的心脏处,他眸底晦暗一片,声也涩涩:

“光是想一秒,我都觉得自己快要疯掉。”

所以,周佞从结婚后的第一天,都没有去问关山月关于孩子的一切,他知道关山月对孩子没有概念,而他自己本身,也根本就不想提。

他想象过两个人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但也只是有且仅有那么一次

当想到关山月可能会遭受的那些痛苦,周佞就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炸开。

他真的会疯掉。

比起所有想象、比起任何所谓的后代和继承,都没有他的阿月重要。

也不是没有人问过周佞孩子的打算,只是每一回周佞都会嗤笑着怼回去:

孩子?什么孩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后代继承关我什么事?

所以,他带着自己的私心,从来都没有在关山月面前提过这一切。

关山月无言沉默。

她想过很多个理由,唯独没想过会是这个。

周佞垂眸,看见关山月微微皱着的眉心,忽然低笑了声,他伸手将那川间的隆起轻柔地揉开,声也轻轻:

“你想要孩子?”

关山月勾住人的指尖,拉了下来,结婚之后她倒是比婚前平和了许多,她微微仰头望向周佞,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关于孩子这个问题。”

所以,根本就无关要与不要。

周佞轻笑。

他就知道。

关山月抬眼,看着满天繁星,半晌,忽然开口:“但是今天令窈问我的时候,我倒是认认真真地想过要是我们有孩子,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周佞呵关山月两个人在复杂的家庭中长大,自泥泞晦暗中顽强生长,亲情两个字对他来说仿佛是最大的笑话。

两人从来都没有被爱过,直至遇见彼此,才最直白地体会到了爱与被爱的含义。

周佞无声地轻抚着关山月的发顶。

“我认真地想象了好久。”关山月开腔轻轻,兀地笑了,“可是我想象不出来。”

“但是”

“我发现自己倒也没有那么抗拒关于生孩子这件事。”

孕育这两个字,本身就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

关山月没有体会过父母最纯粹的爱,她也想象不出来会是什么感觉,对于孩子,她也没有“一定要生”和“坚决不生”的想法

她只是觉得,如果自己有的话,那她一定,会毫无保留地给自己孩子最大的爱意。

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重复自己的人生。

绝对。

周佞磨挲着关山月发顶的手明显一顿,好半晌,他才像是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地开口: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关山月偏头看人,眸底明晃晃地闪烁着狡黠的光,“只是今年结婚一周年,我发现自己好像还没有给你礼物。”

她眸光中明晃晃地映着繁星与月,而凝聚在最中央的,分明全都是周佞的倒影。

周佞喉间发哽,喉结上下滚动,几乎是气音:“什么礼物?”

沙哑到极致。

关山月笑了,她欺身,在周佞削瘦的下颚与脸颊落下一连串轻吻,撩拨神经,然后她附耳,唇瓣张合间,有意无意地扫过周佞的耳垂:

“你的结婚周年礼物”

“是我。”

战栗顺着耳垂传遍周佞的全身,他腹部瞬间绷紧,长睫扫合间,溢出了眸底无数欲色,然后周佞笑了几乎是瞬间将关山月的脸按进自己怀里,声线晦涩:

“那我可得好好回房间去拆我的周年礼物。”

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周佞猛地将关山月抱起,快步往里面走去。

关山月闷笑出声,她伸臂揽紧周佞的脖子,别墅中响起一串银铃般的调笑声,最后,消失在主卧大门重重的一声响后。

又是一晚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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