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婷枯瘦的两颊一僵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只一秒,便像想遮掩过去一般迅速被熟悉的狂意覆盖。

可眼角才染上鲜活的恨意却被关山月轻而易举地收入了眼底。

关山月就这看了明婷半晌兀地冷笑出声她笑着从胸腔往上,笑得畅畅,只是眼角眉梢都尽是冷意:

“我还怕是我猜错了原来,真的是这样啊。”

明婷死死地瞪着她。

关山月收了笑双手抱臂,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病床上一片狼藉的明婷冷眼:

“我说呢,就你这性子,怎么可能会忽然觉得活不下去了,闹自杀呢”

明婷咬着牙她面目扭曲粗暴地打断了关山月后半句话:“关山月你闭嘴!”

“明嫣扮作护士避开人进了你的病房跟你聊了将近一个小时离开的时候被人认出来了。”关山月才不管她只唇瓣张合吐字,“然后你就开始闹自杀。”

明婷眼眶通红。

“只是我实在是很好奇啊,明婷。”关山月睨人“你跟明嫣分明半点亲情都没有,怎么可能她跟你说完你就觉得自己活着没有意思了呢”

关山月一顿眉梢低压再慢条斯理地续了下句:

“明嫣跟你说了什么就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击溃你的心里防线?是好言相劝还是,威胁?”

室内沉寂了一瞬,面目扭曲的明婷忽然松了口气,她像是发病了似的大笑起来,笑得关山月都担心她那副皮包骨的外壳会散架。

半晌,明婷才像是笑累了、笑够了,她瞥眼看人,先是熟稔的恨与不甘在燃烧,灼尽了三分颓靡,可藏于其下的,却多了几分荒凉的意味:

“明嫣真的要跟你家那个废物一样的关嘉昱订婚了?”

她声音沙哑,咳嗽了几声,才在关山月的目光中续了后半句:“你居然能同意?”

“他一个废人,跟谁结婚是他的事。”关山月扯了个笑,“废物配废人,不是天生一对?”

一个已经被驱逐出庭旭的废人,跟已然败落在夹缝中求生的“明家二小姐”,不也挺般配。

关山月话下意味太浓,浓得明婷静静地听她说完后,忽然露出了貌似解气的讽意:

“你说得对明嫣那个贱人,费尽心思往关嘉昱那个又胖又丑的废物床上爬,不过是为了恶心你罢了。”

“你觉得你现在说这些,能激得起我一丝怒气么?”关山月垂眼,她眸底波澜压得稳稳,不泄分毫。

明婷就这么看着她,笑意更深:

“我们斗了这么多年,你觉得你想什么,我会不知道吗,关山月”

“你将明氏那块地皮在他们订婚消息放出的前夕扔出来,真的没有半分打脸明嫣的意思么?”

关山月不语,她兀地笑了一声,挑眉:

“看来你是真的讨厌明嫣,不过也难怪毕竟,明氏落败过后,你就成了弃子,成了明家避而不谈的耻辱,你在这里五年,她们都从来不敢、也不想来探望你,到现在,连你自己的亲妹妹都想让你死”

“因为你,让她被整个北城圈的人耻笑。”

明婷咬着牙,每听一个字,她面上就扭曲更甚,难得的几分清明渐渐被癫狂覆盖,明婷低吼一声:“闭嘴!”

关山月一顿,拉高了尾音:

“这些年因为你的存在,整个圈子都将明嫣排斥在外,就连现在眼看着就要摸上关家的门缝了,都因为你,而再度沦为整个北城耻笑的对象,明婷,难怪她想让你死啊”

“是你!所有都是你!”明婷大喊一声,嘴里不断重复着,“如果不是你,关山月,我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就连明嫣那个小贱人都该死!你们都该死!”

关山月面色不改,只任由人发疯,嘴上仍然不停:

“只是我很好奇,到底明嫣是怎么击溃你的呢难道是因为她的到来,是得到了你亲爸妈的授意么?”

最后几个字,关山月咬着音,说得重重。

真正拼命挣扎的明婷瞳孔一缩,忽然像脱力了一般安静了下来,她死死地瞪了关山月一眼,而后侧过头,闭上了眼睛。

关山月看得仔细,那双眼睛在闭上之前,分明掠过了层层名为悲戚与狼狈的意味。

“所以”关山月开口,压低了声,“我又猜对了?”

她背着光,在病床上投下了自己斜斜地一道暗影,关山月就这么俯视着紧闭双眼的明婷,仿佛像是猎人在逼视猎物,刀锋吻上喉骨。

明婷的睫毛颤得越来越厉害,到最后,一向倔强且倨傲的她竟然硬生生地、颤出了两滴泪来。

她颤颤巍巍地抬起之前被关山月解开的手,胡乱地将泪水擦去,就像是已经被猎人看穿了内心,却仍然想维持自己那早已化为硝烟的骄傲。

打蛇打七寸,这是关山月的拿手好戏。

明婷擦着,却眼泪却像是断了线一般越擦越多,到最后,她抬起的手重重地摔了回病床上,明婷兀地睁开双眼,像是破罐子破摔,她笑着,笑得面目扭曲一脸痴狂:

“你赢了,关山月。”

关山月只这么看着她。

“满意吗,我认输,你赢了。”明婷重复着,越说眼眶越红,恨意曲折生长,“我得到报应了,我不想活了,你为江令迢报仇了,你开心了吗?”

“关山月”

明婷低吼一声,她停顿了一秒,似乎还是想挣扎着捡一下那破碎的尊严,可对上关山月那始终无波无澜、看自己仿佛在看跳梁小丑的眼,明婷终是奔溃:

“就算当年是我做错了,就算当年我有私心,就算江令迢真的被我引去的”

“可你至于吗?”

关山月看人,不语。

“明氏倒台,明家败落,当年的绑匪也几乎全落网了,我付出代价了关山月!”明婷哭得歇斯底里,“我已经付出代价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整间病房中,都弥漫着扼喉般的窒息感。

那天,明婷血缘上的妹妹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明婷那时候以为自己见到了曙光,她一把抓住明嫣的手,问是不是爸妈想到办法了。

可明嫣却吃痛抽开了手,她将明婷推倒在地,柔弱的表象被扯开,她一脸嫌弃地看着明婷,字字都犹如冷刃一般:

“姐,你不用等了。”

明婷面上的希冀因为明嫣这一句话而一瞬褪尽:“你这是什么意思?”

然后,她听见明婷一字一句地说:

这么多年,我们明家因为你受尽了嗤笑,沦为整个北城都能踩上一脚的笑柄,如果不是为了帮你洗脱,那么大一个明氏怎么会一群人咬死,撕下一块又一块肉。

明嫣说,这些年,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爸妈身体不好,我好不容易才扒住关嘉昱,可关山月因为你,根本不同意,在订婚消息放出去的前一天,她放话要拍卖我们明氏从前的旧址,明家再次颜面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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