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言在茶榻上坐下来,不多时,宋姮便从里头出来了。
她身上已然换成了藕荷色对襟镶边卷草纹褙子,搭配白绫长裙,一头乌发披散下来,如绸缎般覆在脑后。
宋姮在茶榻对面坐下,春莺拿了一块干净的巾帕准备给她擦头发,经过宋嘉言身边时,听到男人说了句:“给我。”
春莺一愣,随后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她心里觉得不妥,但看到宋嘉言凌然的面色,又不敢拒绝,看了宋姮一眼,发觉宋姮也没反对,只得将巾帕递上去。
宋姮拿着巾帕起身,走到宋姮的身后,撩起她乌黑如檀木般的长发用帕子包起来,轻轻的擦拭着。
宋姮的头发柔软丰茂,握在手里如同丝绸一般,头上抹了玫瑰油 ,被雨淋湿后,玫瑰油的香味越发浓烈了几分,宋嘉言已然有种微醺之感,他看着头发底下那一截素白的蝤蛴,幽光的眸光缓缓的逡巡着,小姑娘的身子可真是无一处不美,连脖子都让人想多看几眼。
宋姮在前头,哪里晓得宋嘉言的心思,这时,鸣筝带着干净的衣裳过来了。
鸣筝道:“公子,换衣裳吧。”
她的头发也擦得差不多了,宋嘉言将巾帕给春莺,朝鸣筝点了点头。
宋嘉言自己拿着衣裳去了内室,绕到屏风后头,一进入这里,宋嘉言便闻到一股清幽的女儿香,他低头一看,地上赫然躺着一件小衣。
肯定刚才春莺在收衣裳的时候,掉落下来的。
宋嘉言眸光微黯,他盯着那条小衣看了半响,鬼使神差的,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两根手指夹住小衣,塞入自己的怀中。
宋嘉言换衣裳的功夫,丫鬟已经将煮好的姜汤给端过来了。
宋姮先喝了点,暖了暖胃。
等她喝完,宋嘉言已经换好衣裳出来,他穿的是霜色如意纹锦袍,已除去玉冠,黑发垂落下来,只用一根丝带绑住。
宋姮看到这样的他不免有几分惊讶,宋嘉言在外人面前素来清冷端方,一丝不苟,浑身上下挑不出一丝错来,还未见过他如此随意。
不过这样,倒是让人觉得与他少了几分距离。
宋嘉言坐在她对面,见宋姮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他眉眼间露出极浅的笑意,他道:“你看什么?”
宋姮吐了吐舌头,厚着脸皮道:“哥哥好看,就不能多看一眼?”
宋嘉言看着那截粉嫩灵活的丁香小舌,喉结一紧,他眸中闪动着难言的情绪,他道:“你随便怎么看都行。”
宋姮得到允许后,双眸弯了弯,她忍不住笑道:“哥哥生的这样好,也不知将来谁有福气嫁给哥哥。”
宋嘉言的脸色顿时冷了几分,他抿着唇,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几下道:“晚晚就这么希望哥哥娶别的女人么?”
宋姮没反应过来,在那个梦里,宋嘉言恢复楚王身份后,也一直没有娶妻,一个人孤零零的,也不知道她死后他有没有娶,她希望这辈子有人能早点来陪他。
她用力点头道:“那当然。”
她说完,宋嘉言便黑了脸。
跟着宋姮又有些感慨道:“只是哥哥这般优秀,放眼京城也没有女子能配得上哥哥。”
宋嘉言睨了她一眼,神色微缓,颇有深意的瞧着她道:“有倒是有,只怕她未必不肯。”
宋姮像听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她瞪圆了眼睛,掩不住满脸好奇,她道:“那人是谁?”
宋嘉言道盯着她粉白的小脸,心里又气又笑,合着他这段时间费尽心思,都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她什么都没感觉到。
话到唇边绕了一圈,又落回肚里。
半响,他才道:“你以后便知道了。”
宋嘉言茶也没喝就走了,宋姮隐约觉得他有些不高兴。
宋姮撑着下巴问春莺,她道:“春莺,你说哥哥为何不娶妻啊?”
春莺看了看宋姮如画般的小脸,欲言又止。
刚才她站在宋姮的身后,仔细瞧了瞧宋嘉言的脸色,别看宋嘉言面相冷,可他的眼睛里总是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尤其是看自家姑娘时,偶尔流露出的灼灼之色,让人感到很可怕。
“姑娘……奴婢也不知晓。”
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姑娘,如今你的身世已经公开了,与大公子也不是亲生兄妹,您……喜欢大公子吗?”
宋姮被她这个问题吓了一大跳,手中的碗没拿稳,姜汤洒出来,打湿了她的手,春莺连忙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
宋姮微微蹙眉,被春莺的问题问的心神不宁。
她喜欢宋嘉言吗?
诚然,宋嘉言是个极为出色的男人,偌大的京城没有哪个年轻男子能比得上他,他是个近乎完美的人。
这样的人却对她宠溺异常。
上辈子,她沉寂在与萧子谌和离的悲伤中,自己命不久矣,从未去想过这个问题。
这辈子,她和宋嘉言往来多了,她的心渐渐被他所融化,也将他当做了最亲近之人,可若说女子……对男子的那种喜欢,她却是不敢去想的。
而且她还有爹爹,不管她是不是爹亲生的,爹爹和宋嘉言的矛盾始终都存在,若她真对宋嘉言有想法,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必然是爹爹。
宋姮甩掉脑海里的那些念头,她道:“春莺,你说什么呢,我们是兄妹,我对他怎么会生出那种心思。”
春莺也不知宋姮所说是真是假,只是提醒她道:“既然姑娘对大公子没有那种心思,往后还是不要与他太亲近了,免得让人议论。”
春莺比宋姮大几岁,心思成熟,总觉得大公子对自家姑娘那些行为已经超过了兄妹的界限,让她有些担忧。
宋姮顿了一下,细细思虑一番,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一会儿,茶煮好了,丫鬟端上来,宋姮抬眸见是外头的绿鹦,这才想起画眉还没回来,赶紧同绿鹦说道:“画眉还在廊下躲雨,你去将她接回来。”
绿鹦应着退出去了。
春莺见宋姮答应了,倒是放心下来,回到内室想要将她换下来的衣物拿去清洗,在整理衣物时,骤然发现宋姮的小衣不见了,她吃了一惊,以为是掉在哪个地方,便四下里找了一遍,仍旧没有发现。
春莺脸色发白,急忙走出去,俯身凑到宋姮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宋姮焦急的蹙眉道:“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了。”
春莺急的跺脚:“奴婢也不知道,适才内室只有大公子一个人去过。”
宋姮摇头道:“不可能,不会是哥哥。”
说完,她脸上一热,那可是她的小衣,宋嘉言怎么会无缘无故拿走她的小衣呢。
春莺也不相信,可事实就是事实啊,她道:“那奴婢再去找找。”
她将内室都找遍了,依然没有看到宋姮的小衣,出来再次告诉宋姮,春莺红着脸咬牙道:“姑娘,不如去问问大公子。”
这女儿家的小衣丢了可不是件小事,若是被有心人拿走了,说不定会用此大做文章,那时,她家姑娘还有何清白可言。
宋姮羞恼的跺脚,她道:“我一个姑娘家,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去问。”
从沉雨院那边,宋嘉言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他坐在榻上,将怀里的小衣了出来。
水红色的小衣很轻薄,他脑海里甚至能想象出,宋姮穿着这小衣,玉肌隐现的画面。
他嗅着上头淡淡的女儿香,浑身的血液都在烧,口干舌燥,他伸出舌尖轻轻舔舐了下嘴唇,姮儿……姮儿,他快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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